只不過那些小姐妹們都很矜持,坐在一起談得更多的是詩詞歌賦,她每作一首詩詞,或是奏一曲琴音,畫一幅畫,大家夸贊之時舉止用詞都是極文雅的。
不似眼前這群婦人張狂放肆,全無形象。
她又想起檀悠悠第一次去壽王府拜年,厚著臉皮混入貴婦之中,為博出頭,不顧生死安危,登上秋千架拼死一搏。
那時候,檀悠悠是她腳下的泥,她高高在上,垂眸俯瞰,還是給檀悠悠面子。
現在,王瑟卻覺著自己似乎是在夢游,這里不屬于她,或者說,她已不屬于這熱鬧的人世間。
她是世間的一縷游魂,是江海里的浮萍,身不由己,無根無家,飄泊浪蕩,好不可憐。
潘氏最先發現王瑟,便揪住檀悠悠小聲提醒:“你請二皇子妃啦?”
“沒有啊。”檀悠悠斷然否認,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自己好好過日子就行,干什么非得把討厭的人拉到面前戳自己的眼睛不痛快?
“但是人家來了。”潘氏呶呶嘴,示意她看王瑟。
檀悠悠微瞇著眼看過去,但見王瑟穿了一身大紅百蝶穿花的華麗錦衣,卻是瘦骨嶙峋,險些被衣裳壓垮的樣子。
她站在那里,面無表情地看著這邊,臉頰瘦得凹陷下去,美麗不再。
“去招呼罷。”楊慕云隱約曉得些內幕,將嘴里塞得滿滿的糕點使勁咽下去,再喝一口蒲桃酒,拉著檀悠悠站起身來:“表嫂,我陪著你。”
“不知二皇子妃光臨,未曾遠迎,多有得罪,還請恕罪。”檀悠悠笑瞇瞇地行了禮,表情語氣皆都歡快又熱情:“正席還有些時候,我們便在此處閑談玩耍,您若不嫌吵鬧,不妨與我們一起坐坐?”
王瑟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再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淡聲道:“不了,聽說萱萱滿了百日,雖未接著請柬,我也來看看。畢竟是親戚,向光也曾是家父的愛徒,這層關系怎么也抹不掉。”
檀悠悠和楊慕云都有些吃驚,王瑟的聲音嘶啞難聽,和從前大不相同。
楊慕云口直心快:“皇子妃,您的嗓音為何如此……是生病了嗎?”
王瑟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脖子,自投繯之后,她的嗓子便壞了,不說別人,就是她自己聽著也極難聽。
她身后一個嬤嬤笑道:“二皇子妃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嗓子壞了。”
楊慕云見這嬤嬤從未見過,再一看,王瑟身后跟著的侍女等人也全都很是陌生,便道:“二皇子妃,羅衣她們呢?”
王瑟自檀悠悠身上收回目光,冷淡地道:“羅衣回家去了,她年紀大了,不能留一輩子。”
“哦,哦。”楊慕云心知有異,不敢多問,主動替檀悠悠招呼王瑟:“皇子妃既然才病愈,就不好在這外頭風吹日曬的了,我陪您屋里去坐?”
王瑟道:“不了,悠悠陪我看看萱萱罷。我還未曾見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