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如意立時捏著帕子站住了,有些緊張地問:“他們來做什么?”
怕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怪她昨天跟何氏有一句懟一句,害得何氏被壽王妃訓斥,趕走那婆子,讓忠毅伯府當眾丟了個大臉?
柳枝道:“奴婢不知呢,但是帶了厚禮上門,想必不是壞事。”
“那也不一定。”檀如意喃喃地道:“凡事都有兩面。”
她這段日子在京中混跡,知道一些京城豪門的行事風格。兩家人鬧矛盾,處于下風的那家迫于形勢,會主動賠禮。然而,賠禮只是表面功夫,這仇還是結下了。
譬如這事,馮家可能覺著不好惹他們,便主動登門賠禮,但結親是不可能了。
檀如意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自家不好出去,少不得央求:“姨娘!”
梅姨娘放了針線,抬眼看向她,嚴肅地道:“三小姐,我這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如你所言,凡事都有兩面,先往壞處想,余下的就只有驚喜。”
“我知道,這事強求不得。”檀如意咬著唇行個禮:“煩勞姨娘。”
梅姨娘這便收拾了往外院去,得知裴融、檀至錦在正堂接待忠毅伯父子,也不通傳,只立在窗外靜聽細看。
但見那父子二人穿得整整齊齊,冠帶俱全,旁邊堆了很高一疊錦盒,盒子精美,瞧著價值不菲。
馮寶山端端正正坐著,一雙大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雙目微垂,表情柔和,嘴唇微翹。
忠毅伯馮梁滿臉笑容,一手拉著裴融,一手拉著檀至錦,說的都是些好聽話,再就是賠禮,什么何氏突發舊疾,胡言亂語,不要當真,下人不懂規矩,請他們不要計較云云。
裴融和檀至錦的表情一模一樣,都帶了兩分淡淡的笑意,禮貌周全,卻又帶了幾分疏離,讓人不敢胡亂造次的那種。
給人賠禮,要對方愿意接才行,如若不然,就是自言自語,很尷尬的。
馮梁現在就面臨這么個情況,臉已笑酸,口已說干,對方就連唇角翹起的弧度都沒變過,更不曾搭過一句話。
尷尬席卷全身,馮梁只好向長子求援:“寶山我兒,都是你好友,你說兩句。”
馮寶山這才起身深深一揖:“還請二位兄長見諒,昨日本是想錦上添花,卻不想給你們添了亂。忠毅伯夫人所作所為,家父與我俱已知曉……”
馮梁沒想到所謂的“說兩句”竟然是徹底揭露家丑,頓時坐不住了,連忙打岔:“啊,這個事……”
馮寶山并不給他機會,聲如洪鐘,完全蓋住他的聲音:“家父已然懲處作亂的下人,并認定伯夫人突發惡疾,命其靜養。何氏犯了六出之罪,本該休棄,因家中還有弟妹尚未成年成家,只能暫時采取這么個折中的法子……”
檀至錦表面穩如泰山,內里公雞打鳴,每一聲都在問,發生了什么?為啥這事兒急轉直下,轉眼間就鬧到這地步?忠毅伯本身就不是果敢剛毅之人,否則不至于把繼室放縱成這樣,所以,難道是馮寶山在中間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