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悠悠看到那條又深又長的刀口,手足俱都發涼發顫,心說完了,這么長、這么深,一定把腸子啊、內臟啊什么的都給捅壞了。
又沒抗生素,也沒麻醉術,裴坑坑真的要被皇帝老兒給坑死了。
她不想做寡婦啊!也不想要萱萱沒爹!更不想單獨面對裴老爺!
檀悠悠想著想著,悲從中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又不敢出聲,只能舉著袖子胡亂地擦。
幸虧眾人都只關注裴融的傷情,沒人注意到她,她就縮到角落里默默站著,邊流眼淚鼻涕邊觀察情況。
壽王世子帶來的大夫顯然是個高手,對著裴融滿身的血,眼睛都沒眨一下,穩穩當當清理干凈,掏出針線準備縫合,從始至終冷靜無比。
檀至錦希望他能盡量縫合好些,臨時吹捧:“大夫之前是在軍中的吧?一看就很了不起啊。”
“不,鄙人從前是個獸醫。專給牛馬羊治跌打損傷,或者騸割。”大夫神色冷清,語氣冷淡,平穩無波。
“什么?”陳二郎和檀至錦太過震驚,乃至于叫出聲來:“獸醫?騸割?世子爺,這位大夫是在開玩笑的吧?”
檀悠悠嚇得打了個嗝,從角落里猛躥出來,站到壽王世子面前,圓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小鹿眼盯著他看,滿臉驚愕和控訴。
壽王世子低咳一聲,后退一步,皺著眉頭罵大夫:“老錢,你怎么這樣不正經?沒事兒嚇他們做什么?”
冷漠的錢大夫手起針落,一邊縫合裴融腹腔最里一層,一邊冷淡地道:“我沒說謊,我從前就是個獸醫。從我手下經過的牛馬羊少說也有幾千頭,騸割過的至少有一千。”
“……”檀悠悠盯著壽王世子:“世子爺?”
“你別理他。他就是這性子。滿京城,要論誰治這種腹部外傷,就屬老錢最厲害。那些牛馬羊啊什么的,都是他練手用的。”壽王世子再后退一步,無奈尬笑,遇到這種大夫,他能怎么辦?他也很無奈啊!
檀悠悠就不再說話,抱著手站到一旁看錢大夫騸割裴融,啊不是,是給裴融縫合腹部的傷口。
錢大夫不高興地橫了她一眼,故意拿著針線用力戳下去,便是裴融尚在昏迷中,也情不自禁皺起眉頭,發出呻*吟。
檀至錦和陳二郎只覺得腹部一緊,情不自禁地抱住自己的肚子,往后退了兩步。
陳二郎拉一把福王世子,悄悄道:“靠譜嗎?”
“他不靠譜,就沒人靠譜了!”福王世子打完包票,又很小聲地道:“當然這種事,也是要看運氣的了。”
卻聽檀悠悠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錢大夫,你這針啊線什么的,用滾水煮過了嗎?”
“你說呢?”獸醫錢大夫停下動作,慢吞吞地轉過頭去,陰森森、惡狠狠地瞪著檀悠悠,那兇殘樣,說是攔路打劫的盜匪也有人信。
“煮過了,煮過了!”福王世子趕緊對著檀悠悠使勁搖手,拼命使眼色,表示錢大夫脾氣很怪,別惹毛了。
檀悠悠卻是慢吞吞地將雙手插入袖中,用同樣陰森森(濕漉漉)、惡狠狠(可憐兮兮)的眼神瞪著錢大夫,繼續問道:“肚子里傷到的臟器縫合了嗎?血止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