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啊,你給我評評理!”檀知府委屈巴巴,小鹿眼里泛起淚光:“是!我想升官,但我沒想發黑心財,我是個好官!我想光宗耀祖,讓我的子孫后代,讓更多的人過好日子,別像我當年那么艱難悲慘,這有錯嗎?”
“我知道你們一個個心里看不起我,覺著我忘恩負義不是個人……”檀知府喝多了酒,也不怕自己的丑事再提起,趁勢嚎上了:“我也后悔的,我也不想的,我做夢也看到先生在罵我……還夢見你們都恨我,不要我……”
“可我就算千不好,萬不好,我沒對你們不好啊!我拼盡全力養家,攢下的每一文錢都拿回家花在你們身上!我想讓你們嫁得好,娶得好,有個更好的前程,這有錯嗎?我自己升了官,反過來又能護著你們,這有錯嗎?”
“你沒錯。”周氏遞了帕子過去,淡淡地道:“擦把臉,當著孩子們的面這樣,不妥當。”
檀知府立刻接了帕子擦眼淚,倒也沒敢詢問檀悠悠的看法,更不敢去看梅姨娘的表情,只低著頭默默傷心,表示沒人理解自己,好可憐。
“都散了,老爺醉了。”周氏先打發檀悠悠和裴融,以及梅姨娘:“再不走,暮鼓就響了,趕緊回去。家里還有病人和小孩呢,悠悠也不能累著。”
裴融當機立斷,帶上檀悠悠和梅姨娘率先撤退。
檀知府紅著眼睛盯著梅姨娘和檀悠悠的背影,嘴唇動了又動,到底沒敢叫住她們。
周氏再打發幾位姨娘:“這一天挺累的,四少爺和五少爺還是小孩子呢,該歇著了。”
幾位姨娘這便起身告辭,檀至文夾著書,一手拽著頻頻回頭張望、試圖趁機討好檀知府的錢姨娘,走得十分迅速。
屋里只剩下周氏、檀知府、檀如意。
檀如意也在哭,但她不像檀知府那么委屈巴巴的嚎,她是默默流淚,不時擦一下眼睛,再抽抽鼻子,官家小姐的優雅始終是保持著的。
周氏并不打算和檀知府談什么對錯問題。
活到她這把年紀,經過這么多事兒,早就明白,大家的想法從根子上就不同,誰也沒辦法說服誰,多說和指責都是浪費。
搭伙過日子嘛,過得去就行。
“我覺著你爹的話沒錯,這事兒急不得。”周氏本著解決問題的態度,實事求是地教訓檀如意:“怕你拖累也好,為你擔心也好,都不能急。這是你的一輩子,你從前不懂事,現在該懂事了。”
檀如意其實很后悔嚷嚷出那一句話,也覺著是給弟弟妹妹們帶了個壞頭,還顯得她挺不自重的。
一點不矜持,想嫁人想瘋了。
這可是女兒家的大忌,非常丟人。
所以她哭得更厲害了。
檀知府也哭,比她還傷心委屈。
周氏看著煩,起身就走:“你們繼續哭吧,我先睡了。”
于是屋里就剩下父女兩個對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