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屆時你告訴朕,朕也賜兩件小東西下去。檀氏之父檀世超此人,為官還行。”皇帝隨手喂了貴妃一口酒,眼中滿是柔情:“愛妃,你跟隨朕,得有二十余年了吧?”
“整整二十三年了。臣妾十五歲入府,十七歲得到恩寵,今年臣妾四十歲整,陛下……”樊貴妃將皇帝的手牢牢握住,看著他的眼睛,懇切地道:“讓臣妾伺候您一輩子吧。”
皇帝回看著她,緩緩點頭:“可以,朕許了。”
樊貴妃喜不自禁,起身下跪磕頭:“謝陛下隆恩。”
卻聽皇帝在她頭頂上方緩緩道:“愛妃可以伺候朕一輩子,天上地下都跟著,可惜皇兒卻是不能了。”
樊貴妃如遭雷擊,驚惶抬頭,顫聲道:“陛下……您這話又是何意?”
皇帝面容平靜,目光仍和之前一樣溫柔,他俯瞰著她,略有些憐憫:“皇兒犯了大罪,你不知么?”
“陛下,臣……臣妾……”樊貴妃顫抖著,想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又想說都是自己的錯,可與皇帝對視片刻后,她終是閉上眼睛,啞聲道:“是臣妾沒有教好他。”
“你沒教好他……”皇帝的笑容有些古怪,真是一句可攻可守的好話,“朕是他的父親君王,卻也沒能教好他。又關婦人何事呢?是吧?”
樊貴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撲上去抓住皇帝的袖子,潸然淚下如同梨花帶雨:“陛下,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您日常國事繁忙,哪里顧得上這些小事呢?是臣妾沒教好他,真的,都怪臣妾。”
“朕日常國事繁忙,確實沒怎么關照著你們母子。”皇帝輕聲嘆息,“尤其是近來,難得來你宮中留宿,想必你一定很傷心吧?”
“沒有,沒有……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樊貴妃凄涼地笑著:“臣妾,臣妾只是后悔年輕時不該意氣用事,總和陛下賭氣罷了。”
“年輕時啊……”皇帝眼里浮起懷念之色,抬手輕柔地撫摸著樊貴妃的肩頭,道:“若能回到當年,該有多好。你起來罷。”
樊貴妃不起,仰著頭繼續哀求他:“陛下,皇兒只是被奸人挑唆,一時糊涂,您能不能饒了他?”
“不能。”皇帝語氣溫柔,態度卻很堅決:“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慈不憫,做盡壞事,喪盡天良,朕若是輕饒了他,此后還拿什么來治國,如何服眾?”
這些話,相當于是定了二皇子死刑,樊貴妃癱倒在地上,失神地道:“陛下,他曾經是您最喜愛的孩子呀……臣,臣妾這輩子,只得他一根獨苗……您……”
皇帝搖搖手:“朕意已決,今夜來看望你,不過是念在你伴駕二十余年的情分上。不要多言,起來,陪朕飲酒……”
樊貴妃整個人都失去了光彩,麻木地由著宮人扶起,緩緩落座,卻聽不遠處屏風后頭“咔噠”一聲輕響,她瞬間清醒過來,硬生生對著皇帝擠出一個笑臉,顫聲道:“那,能不能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稍許留些余地?”
皇帝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許久,才緩緩點頭:“死罪難逃,活罪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