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沖突隨著尸羅的威脅和曹公的強勢,暫時化為無形。
但忌憚的種子,已經在彼此間深深埋下。
記得他們剛才說過,烏柳坡也是個不容易過的地方,接下來,要不要利用一番呢。
五人收拾收拾蓑衣斗篷,冒雨拴好馬匹,各自在囚車前的木柱上,點燃一盞白油紙糊成的竹燈。
豆大雨點噼里啪啦打在燈籠上,水霧朦朧。
燈罩冒出一絲絲古怪的青煙,李宣卻看到,凡是煙霧經過的地方,諸多奇形怪狀的絲狀物驚慌遁走。
那些東西是什么!看起來就像是一縷縷古怪的墨汁,或粗或細,勾繞牽連。外形似虛似幻,在樹林中浮空游走,顯然是活著的。
它們經過的地方,氣溫極低。有些數量極為密集的地方,甚至結出縷縷冰渣。這一切詭異現象都藏在黑暗中,不可見的發生著。
燈光昏沉細弱,只能照亮周邊不到一丈距離,眾人視線極為模糊。
曹公武藝高深,雖覺察到周邊可能有古怪東西,但他看不到。故而眼眉冷峻,目不斜視,只在最前方開道,讓囚車跟在后面。
六輛馬車排成一線,行于狹窄的山道間。道路濕滑泥濘,速度很慢。車輪不停撞上碎石,跌進泥坑,以至于車架來回顛簸。
燈籠劇烈搖晃,燭光也跟著明滅不定。
眼看這場大雨,絲毫沒有停滯的意思!老三抱怨不斷,罵罵咧咧。
其他人雖然嘴上沒敢多說,不過面色鐵青,心情極為糟糕,估計暗地里罵了曹公八百回!
要不是曹公剛才露的那一手,只怕幾人早就甩手不干了。
李宣所在的馬車,跟于隊伍最后面。駕車之人,正是那個年輕的道裝男子。
這道士十分安靜,一路行來既沒有抱怨,也沒有和其他人說半句話,就這么安靜地坐在車前,手拉韁繩。
用毒的那位老四,縮著腦袋看了眼黑到異樣的山林,低下眼皮,故意將車趕的慢了點。
待到與道人平齊,側頭壓低聲問道:“老五,我咋覺著外面那些林子里,有些不對。”
“黑乎乎的,平常下雨也沒見這么黑。陰冷陰冷,賊邪乎,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是不是危險的東西?我也好提防提防。”
年輕道人點點頭:“是污穢,山之污穢!人在活動繁衍時,能產生不可計數的污穢。山在滄海桑田演變過程中,一樣會產生繁雜的污穢。”
“江河湖海、風雷雨電,乃至這個世界本身,都會產生污穢。”
“只是多數情況下,污穢并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而是存在于一個活人無法抵達之處。”
“但有些異常的地方,會打破這種界限,使它們的投影出現在這個世界中。古書有云,人入山,無故而冷戚暗凝,是默鬼,善惑人。以茅心為杖,來而擊之,默死矣。”
老四吸了一口冷氣:“茅杖真能干掉這玩意?”
道人搖了搖頭:“不會!那么做,只會死得更快。想活命就點燃燈火,千萬別走出燈光的范圍,它們忌諱光芒。”
“普通的山川演變,是無法產生如此多的穢物,只有兩種可能,會讓穢物積聚在這。”
老四已經被勾起了萬分好奇:“哪兩種可能?”
道人凝聲細語,就像輕輕吸氣一般:“要么是有人把這片山川的靈氣給吸走,只剩下陰濁。還有一種可能,附近某個地方,產生了大量死亡。”
“或者是——”他的臉色凝重,“將會發生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