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
秦白蘇一句話,讓秦南星整個人身子顫了顫,側過頭來看著他,青白色的光在他一夜未眠的臉上映的他的臉色極差。
白蘇看他的樣子,以防他想些什么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趕緊補了一句“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只是想說,你如果想找人喝一杯,我不能喝,但你想找人說話,我可以聽。”
秦南星聞言整個人明顯放松了一些,然后非常給面子的白了她一眼:“以后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
白蘇坐到了他的身側,給他倒了杯涼水,也沒有熱水了,故作輕松道:“調節一下氣氛嘛。昨天打你是我不對,我來道個歉。”
秦南星沒接茬,只是突然疑惑的看了看她:“陵游怎么樣了?你今天沒陪著他,過來找我做什么?”
白蘇聳肩,喝了口涼透了的茶水,凍的打了個哆嗦:“他在休息啊。我又不是大夫,只能靠他自己了,你還能動能說話,當然是來看你了。”
“嗯。”秦南星看她現在的狀態,就知道陵游應該沒什么大礙,自然也放心了些,昨天摔下去時他一個是沒料到莫哥會跳下去,一個是沒想到陵游被帶了下去,一個是至交,一個是親戚,他一個決定害了兩個人。
“我同他,認識的很早,雖然我是軍師,他是個士兵。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我們認識是因為在戰場上他曾經救了我一命,而第一次遇到云嵐的時候,他去獵兔子,結果兔子跑進了草叢,草叢后面是正在沐浴的云嵐,他一抬頭就嚇呆了,云嵐衣服穿一半就被打斷了,也嚇了一跳,尖叫著將他趕走,這還是后來云嵐說的,說他就像一只誤入了馬蜂窩的黑熊,臉紅黑紅黑的,呆愣楞的,眼睛不知道看哪兒,手不知道放哪兒,直到她的尖叫喚醒了他的思緒他才背過身去,后來,為了賠罪,他將獵來的兔子送給了她。”
秦南星突然開始往事的訴說,白蘇聽的都入神了,這該是個什么樣的場景,呆呆的莫哥抓兔子的時候一不小心驚擾了沐浴的姑娘,羞憤的小姑娘,和面紅耳赤的莫哥一次意外的相遇,后來這姑娘能同秦南星說,說明那姑娘覺得著并非算一次很糟糕的境遇,甚至有點逗。
“其實本來莫哥打算去娶云嵐的,那時候邊塞安穩多了,我們倆回京指日可待,云嵐孤身一人在邊關長這么大,極少有人疼她,寵她,她也喜歡憨憨的莫哥,是一個極溫柔,可愛的姑娘,原本打算以后同他一起來山清水秀的南方生活。直到她遇到了那群山匪。”說到這兒,秦南星頓了頓,他伸出手,又收了回來,仿佛他眼前已經有云嵐在一般,可現實告訴她,那個姑娘早已經香消玉殞了。
“山匪強暴了她,還把她給砍的面目全非,就仍在荒郊的路邊,任憑野狗野狼餐食。他是多喜歡云嵐,當時看見她的尸塊的時候就有多絕望。”這里,秦南星用了一個詞兒“尸塊”,不用想,白蘇都知道,當時那些悍匪的手段是多么殘忍,當時的莫哥有多難過和絕望。
他繼續道:“他是被捆了送到我的軍帳的,其他人根本勸不住他,他一心就想去匪寨殺個你死我活,最好是與云嵐一起死。可我勸住了他,云嵐也不會想看著他頹喪自己,于是我們布嚇下計謀,在上峰沒有實際命令的時候,圍剿了匪寨,還用私刑處置了那群匪徒。其實一開始莫哥是打算一刀給個痛快的,是我,是我讓莫哥剝了他們的皮,讓所有人都看看,這些人面獸心的人會是什么下場。”
不知不覺,秦南星淚眼婆娑,他和莫哥寧愿用這些山匪的命去換云嵐活過來也不想在事后用各種殘忍的手段去折磨他們:“但最終的結局是我和莫哥被開除了軍籍,莫哥傷心欲絕本來也不想待在那個是非地。來到了這邊生活。我們約著每年云嵐的祭日前后會聚一次,一起悼念她。直到去年,他說有另外一個同云嵐一樣的姑娘遇害了,死狀同當初如出一轍。他當時跟瘋了一樣,看見血或者紅色的東西就開始痛苦的抱頭哀嚎,仿佛云嵐當時陳尸他面前的場景又再次出現一般,所有人都說那姑娘是被狼吃了,可這周圍根本沒有狼,他不信,卻也不得不去接受,一直恢復了好些日子才恢復正常。今年我再來沒多久,就遇到了他晚上遇到那兩個當年的余孽,這次他毫不猶豫的打暈了那兩人,并和我們一起給那二人剝了皮,其實他們當年就已經該受此刑,這里莫哥根本沒錯。”
白蘇能理解莫哥為什么對那兩人下那么狠的手,為什么村民都知情不報,甚至想幫著莫哥離開,但不管正義會以何種方式到達,沒有人可以在法律之外去聲張正義,尤其是用這種影響十分惡劣的手段:“阿兄……莫哥確實在道義上是沒錯的,但他應該早些同你,同陵游說的。陵游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們擅自做主的事,當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啊。”
秦南星其實一晚上也想通了,如果他早些上報,可能莫哥也不會有這些事了,他從懷里掏出了莫哥死的時候握在手里的那方油紙小包,里頭是云嵐送他的一方帕子,只是之前平整的帕子,如今邊角粘上了莫哥的血,染的著方帕子紅的刺目:“他走了,也解脫了,去尋他心愛的姑娘去了,可我也沒了一個兄弟……”
白蘇默了默,看著那方精巧刺繡的帕子,想著這對苦命的鴛鴦,緩緩道:“他在來之前一個就是抱著必死的心的,最后是他給陵游墊在了身下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他臨到頭都在救人。這一去,能見到他心愛的姑娘,他是知足的,你也不要過于哀痛,人生一世,總是在失去中成長的。他們只是先行一步,以后,我們也能再見到他的,不是么?”
兩個人聊了許久,最后,秦南星說他要回去了,以后可能不會再來了,然后給了白蘇一個小錦囊,里頭是一把金鎖和一對金手鐲,說是給她腹中寶寶的禮物,來之前備下的,原本聽到白蘇受孕困難還說晚點再給不要觸到她的傷心事,現在倒是個和和美美的結局,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