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過,忠右衛門就開始日日心頭跳,眼皮也跳。只知道今年黑船來,卻不知道黑船幾日來,如此這樣,就很難熬。
加上幕府又是多事之秋,松平慶永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家門雖高,卻難以全然服眾。行事有時考慮又不周全,辦一件是一件。偏偏德川家定萬事只管點頭,一般都不發表自己的意見,有事只是讓傅役三人中的某個傳話。
德川家慶又病了,病得越來越重。年前還能起身坐著和拾丸玩耍,年上就只能躺著和拾丸說說話了,現在更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每日以米粥續命而已。
真一個今時不知明日!
好容易等元宵節過后,傳習隊放假回去的老兵們全都按期歸隊,忠右衛門懸著的心才算是了放下了大半。只要炮兵們堅守江戶灣沿岸的炮臺,美國來上十條八條船是沒有用的,幕府完全有一戰之力。
到時候就算是開國,最多也就是開放一處口岸,允許美國人到某地交易罷了。至于什么治外法權,出讓租界,賠償軍費什么的,橫豎都談不上。
新兵們經歷一個冬天的耐力訓練后,已經開始掌握專門的炮術和槍術。槍支和火炮均已到位,荷蘭人只要錢給的痛快,作為一個小商人而言,是非常合格的。
就和隔壁的葡萄牙一樣,葡萄牙那么一個小國,在知道清朝廷可能要同英國開戰了,照舊賣了二百多門大小火炮給清朝廷。等到徹底開戰之后,才停止了軍火銷售。
荷蘭現在大概也是這樣,只要英國美國這樣的大國不是真的已經開始對幕府動手,趁著戰前大賣一筆軍火,有什么不合適的。
快速的將傳習隊全員武裝完畢,剩下的便是等待了……
這種等待的時間是最惱人的,忠右衛門也沒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只能同松平齊宣坐鎮營中,日日操練行伍。
結果英米鬼畜入侵的消息沒有傳來,另外一個好消息卻通過荷蘭人之口,飛速送抵江戶,報給忠右衛門知曉。
遣英留學第一期生,已經抵達雅加達,換船之后不日便將回抵日本。
好消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萬萬沒想到留學生居然比英米鬼畜來的更早。忠右衛門即刻傳信去往浦賀,一俟荷蘭通信船到港,便轉送留學生回國。
川路圣謨接信以后,日日派人在浦賀燈塔上瞭望,前后等了十日之久,終于望見荷蘭通信船的影子。
闊別日本六年之久,來回路程就花了幾乎一年,最后在文咸和巴麥尊的安排之下,先后進入英國各高等院校學習的三十名留學生,此刻踏上了日本的國土。
原本出國前不過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們,如今已經換了面貌,歲月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痕跡,可是一顆忠于幕府,忠于德川氏的心卻始終沒有改變。
“一別六年,浦賀東西,炮臺森森,委實令人心安。”小栗忠順望著浦賀、富津兩岸虎視江戶灣出入口的炮臺,心中感懷。
“我等歸國,恰逢其時!”在英國逛了好兩個月的德川慶保帶頭第一個走下舷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