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陽的死讓倉田肅然起敬,他摘下帽子,向李明陽的遺體致意。另兩位報務員也趕緊向李明陽脫帽敬禮。格雷院長沒想到僅一面之緣的李明陽竟然在幾個小時之后死在了他的面前。他為這個貌似柔弱的中國人強悍的內心而折服。
“這個人是個忠厚仁義之士,如果不是這場戰爭的話,我倒是很愿意跟他這種人交朋友。”倉田喃喃說道“其實,我沒想過要殺他,可他卻始終一心想著要殺身成仁,也許是我逼他逼得太緊了,所以讓他產生了自我了斷的念頭。唉,可惜了。”
格雷院長對倉田所表現出來的惺惺作態感到惡心。
倉田走到李明陽的面前,用手將李明陽微睜的眼睛閉合上,然后招呼了一聲勤務兵“把這人的尸體抬出去吧,買一口好一點的棺材,拉到亂墳崗那兒把他埋了吧”
說完,倉田從褲兜里掏出一疊錢交給勤務兵。兩個勤務兵把李明陽的遺體抬了出去。
然后倉田走到格雷院長面前,擠出一絲微笑“格雷院長,辛苦你了,現在已經沒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屋了。”
衛兵將格雷院長帶離了倉田辦公室。
倉田隨即讓手下將桌上的咖啡,碎瓷片,血跡清理干凈,然后他打開電臺,卻發現電臺因為被李明陽剛才用咖啡潑上去了,已經短路了,無法繼續使用。
“走,去外面的電訊室。“倉田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你來代替李明陽,向重慶發出緊急呼號,把這份電報發出去。“
倉田拿出另一份電文稿交給這兩位報務員“廣末君,豐川君,你們剛才在一旁也看清了李明陽的發報指法了,盡量模仿他的指法,別讓重慶方面有所懷疑。“
每個人的發報指法都會有細微的不同,李明陽的發報指法有兩個特點,就是在兩個點劃之間的間隔時間略長,而且兩個相同點劃時,他會連按三下,這兩個特征只有長期與他有報務往來的總部電訊科科長蘇惠民能一下子分辨出來。
這兩位電訊科的報務員面面相覷,他們雖然自己是發報好手,但要模仿別人的發報指法則有些勉為其難了。
他倆也不敢說自己不行,剛才發生的這一幕肯定已經讓倉田怒火中燒了,倉田雖然表面上沒有什么激烈的反應,甚至還有點悲秋傷春的感慨,但那只是暫時的,看得出來倉田在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若是此時有一丁點兒瑣碎小事觸怒了他,那倉田那股無名之火一定會排山倒海一般地向那人噴發出來。
所以誰也不愿當那個冤大頭,這兩個報務員只能唯唯諾諾地應承下來。
來到外面的電訊室后,廣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打開電臺,調節好波段,向重慶發出了一個緊急呼號。
不一會兒,電臺的指示燈亮了,廣末戴上耳機,按照倉田給他的那份電文開始發報,廣末想要盡量模仿李明陽的指法,所以很多時候故意停頓,拉長時間,甚至有些顫抖,因而顯得指法有些生硬,廣末硬著頭皮把這份電報發完了。
“報告中佐,電文發完了。”廣末戰戰兢兢地向倉田匯報。
倉田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向兩人揮了揮手,兩個報務員迫不及待地溜出去了。
倉田孤零零地一個人待在電訊科的辦公室里,心里空落落的,全然沒有了當初那種興奮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