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這樣的字句,淺白直接,意蘊似乎更加單調,但是整體組合起來,卻有著一種奇妙的,似言魚而非言魚的深長意境。
周決不是個傻子。
他能夠通過考核,本身才情和知識,都是有的。
只是他不喜歡那些俗塵雜務。
對于嬴政發下來的小冊子,他也是認認真真的研讀過的。
他的研究,主要在于那些字詞本身的意蘊和質采,而不在于那話里面最直白的意義。
這也就決定了,他能從那文章里面看到的東西,跟即、石神、去疾這些底層賤人所能看到的,不太一樣。
他看到的是,與當世既然不同的一種文學理念。
這種理念,似乎相當的成熟,并且有著自己獨特的表達宏大意蘊的方式。
敘事上,也往往有表里兩層含義。
稍微淺薄一些的人,只能看到那些文字里最直白的含義。
那些含義,雖然是完整的,但通常講述的是一些無聊的所謂吃食、種地、管理的小事。
而內蘊的那些,則是真正屬于他這種精英人物的。
那是一種直接溝通自然,統帥人性的東西。
周決覺得,這些看到了小冊子的人里面,恐怕唯有自己,能夠看得到這一層。
那位秦王陛下,果然是個有才華的人啊!
他如此的想著,又與曹智說笑開了。
期間,談到縣中的農會問題。
曹智摒退了歌舞,嘆氣說道:“周兄不知啊,前些日子里面,我這縣中十四家大戶,被他們視為靠山的本家給拔除了!”
“而這些人,都是反對建制農會,反對的最厲害的!”曹智搖了搖頭:“實不相瞞,當時小弟我,其實也是很有一些動搖的農會的建制,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圣賢之不敢為,祖宗之不愿用。”
“依我所見,這農會,并不是甚么好的事物。”
“使氓隸庶人聚居,統轄其飲食、作息、婚嫁,甚至于要直接干預他們耕種,這要是出事,那就不是小事啊!”
“是啊,這種事物,本就是自古以來都不存在的事物,以先圣的智慧,他們會想不到可以如此治世嗎?他們不如此建制,而是保留如今的朝廷和建制,必然有他們的深意,我們后人,又怎么好違逆呢?”
兩人嘆著氣,對于“農會”這種新奇的存在,保有極大的惡意。
但他們不敢直接的反對“農會”的建制。
因為這種建制,很明顯是秦王政一意孤行的產物,但不知道為什么,朝廷眾賢居然同意,甚至不惜為此而拔除他們在各地縣中的分支。
這種由上而下的統一意見,不是任何人何以違逆的。
他們這樣的存在,即便是不滿,也只能乖乖的把自己的不滿藏進肚子里。
然后,他們需要去完成秦王政交付的任務。
不過,這種完成,只是最低限度的完成。
他們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想要摸魚劃水,根本就不需要搞什么陽奉陰違。
只需要不主動、不排斥、不拒絕,就可以了!
一切的辛苦工作,就留給那些愿意去做的人好了,反正到時候坐享其成,上奏稟明各種成果的時候,主官會是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