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周謙竟是罕見的緊張了起來，畢竟這位是最有可能踏入第六境的書院君子，牧藍山之名，在整個幽國都是響亮的。
周謙沉吟片刻，才沉聲道：“李大人與周某說過……牧君子當年所允諾的，現在可以還了。”
周謙話音一落，整座竹樓中頓時寂靜了下來，針落可聞。
許久，牧藍山才長吁一口氣，他嘴角微微揚起，道：“李兄終于想通了嗎？不知李兄想要我為他做什么事呢？只要我能辦到的，盡管言語。”
有戲！
李在青誠不欺我。
周謙心中一喜，隨后將一路北上時打好的腹稿盡數說了出來：“牧君子知道，以李大人的修為，就算是成就一方山水神邸也是綽綽有余。但是李大人擔任春雷鎮城隍已有百年，卻因為不得門路，始終未曾晉升半步！”
說到這，牧藍山便是打斷了周謙的話：“李兄想讓我為他謀取一紙神邸金書？”
神邸金書，由皇上親手寫就，上叩天命，得天命，享香火，成神邸。
周謙搖搖頭，道：“并非如此！李大人想要一個人的肉身。”
牧藍山眼眸微縮，沉聲道：“你所說的是肉身，而非尸身！李兄該不會是想要溫禪的肉身吧？”
“對！我那師兄天生一顆七竅玲瓏心，他的肉身對于李大人來說，亦是一件神物，食之可得大造化！李大人想憑借我師兄的肉身一舉踏入第五境。”
周謙沒有再避諱，直言道。
溫禪是從春雷鎮回的幽都，以牧藍山的見識，早在周謙拜見他時，就有過猜想，直到周謙真正說出來后，牧藍山便知道，李在青與周謙達成了某種共識，并希望自己能夠幫助一二。
只是，溫禪亦是牧藍山踏出第六境的關鍵所在。
牧藍山沉吟許久，道：“此事不行！”
周謙眉頭微皺，道：“當年若不是李大人救你一命，牧君子哪能有今日的成就？難道牧君子就忍心看著李大人一直守在春雷鎮那個偏僻的小鎮中？”
牧藍山眸光灼灼的盯著周謙，道：“他救我一命！這是實打實的恩情，但是如果這份恩情需要我拿他人的性命來償還的話，恕牧某辦不到。”
周謙還想再做做牧藍山的思想工作，可后者卻是臉色一沉，道：“牧某今日有些乏了！周公子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就請離開吧！李兄的恩情，牧某日后自會尋找機會去跟他當年說清楚。”
這卻是閉門謝客了。
周謙臉色陰翳，可也不敢再牧藍山面前放肆，只能悻悻的拱手行禮，隨后出了牧藍山的竹樓。
眼見周謙離去，牧藍山背靠在竹椅上，眼簾微垂，他一手抓著身邊的杯盞，輕輕的旋轉著，心中想著李在青的恩情一事以及溫禪來。
……
《碧海連天》的海面之上。
溫禪在被海浪拍飛出去無數次后，終于能夠直面硬抗過去一道浪潮，他嘴角含笑，眼光精湛。
在其心湖之中，云裳紙上的“巋然不動”四字已經筆墨濃重。
溫禪掌握的第四道筆墨，已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