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沒被選上的垂頭喪氣去拿絹布樂器,被點中的那個自是一蹦老高往桌子跟前去,收了手又縮回來,對著班主討好道:“師傅,您說老爺聽這一出,別不是有什么別的考量在。您提前透個風,我也好早早準備,萬一給砸了,不是我們大家伙兒的鍋么。”
班主一點腦袋:“你能不能唱,不能換個人來。要知道那頭頂上天老爺有個什么考量,我還指著您吶,我不能自個兒飛上去我。”
說罷追著走掉的幾人,小跑著一路喊:“都給我輕些,以后的家伙什兒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買”。他喊完停了一瞬腳步,摔手“嗨”了一聲,才接著追。
得虧班子里多少還有幾樣物事,不然李家院里頭火一燒,得,以后也甭吃這碗飯了。要說那場火也是個蹊蹺,老李頭重病在床,他最開始幾天還不是跑的比誰都勤,那老頭子不見人啊,能怎么著。
猛聽得人說死了要趕著過去吧,那討債鬼親自來報喪說“犯煞氣,讓第二日晚再去”,他倒是想早早去瞧瞧,又聽說是給縣老爺也報了信。這小兔崽子,年紀不大學會嚇唬人了。
這一個躊蹴的功夫,啥也沒搶出來。雞零狗碎的物件也就不提了,老李頭那箱子影人,九丈縣就找不出第二份來。另存一把七弦琴,說是有個千兒八百年的年頭,跟成精了似的。好幾次分明見老李頭手都沒碰,就聽見響聲。
更難得的是琴上的梅花斷紋,別的琴能見到已算稀罕,老李頭的梅花斷幾乎遍布琴身,又兼琴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散了些朱漆點,更讓其栩栩如生。
他倒不是個愛琴之人,只是這玩意兒貴啊。一想起這茬兒,戲班主就悔的痛不欲生。哎,人這命真是,命里無時,他真是多一分都拿不來。
這戲臺子扭扭捏捏的總算是在院里撐了起來,那人也小心翼翼將影人從盒子里給請了出來。一人問:“師傅,咱唱哪段啊。”
“撿個喜慶小調兒往好了唱吧你就”。戲班主抹了一把汗看著那提影人的道:“如何,會是不會?”
“會,這影人骨眼不多,和平日里咱們耍的沒什么不同,師傅您就瞧好了吧。”
“一個花月滿能多到哪去,又不上馬又不扛槍的”。有人低聲酸了一句,戲班主只當沒聽見,連連叫好道:“來來來,提上來,舞兩步。”
“唱,就唱佳人曲吧,這是祖宗。祖宗要看祖宗,咱唱也唱祖宗,各位都是我祖宗。”
“師傅您這話說的,問題是這佳人曲就那么幾句,咱不能給人兩句哼完了演啥啊。”
“你不會自己想辦法多哼兩句”,戲班主手指仍是立馬點到了腦袋上,顯是沒有半分拿這人當祖宗的樣子,又道:“”就給我從頭演,演她哭,演她笑,演到祖宗喊停,咱就停,好吧。”
他這一拿腔拿調的樣子,倒是惹得幾人樂了起來,一掃剛才沒被選上的失落勁兒,各拿了各的場子喊著“開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