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南無憂實在很想放下戒備,真的將一切都交給這位曾經關照過她的至親之人。但幾乎同一時間,父親那冰冷的遺體便閃現在腦海中,強迫她重新打起精神。
南無憂輕聲說道:“感謝二叔一片好意,但是,其實住在這里也不錯,蒼穹頂……我并不放心。”
南于瑾驚訝道:“不放心?這是從何說起?”
南無憂直視著南于瑾的雙眼,問道:“二叔,你認為父親的死是意外嗎?”
南于瑾頓時收斂了表情,同樣認真地直視著南無憂。
“當然不可能是意外,四大家族的首腦人物死于意外的先例的確是有,但以大哥的行事作風,意外這兩個字對他幾乎是絕緣的。”
南無憂立刻追問:“所以二叔你也懷疑是乾坤集團所為?”
“也不必懷疑,有能力置一個家族首腦于死地的,只會是乾坤集團。”
南無憂于是嘲諷地笑問:“那我現在入住蒼穹頂,算不算自投羅網?”
南于瑾卻笑不出來,他認真地回應道:“你應該很清楚,乾坤集團是個很大的概念,南家本身也是乾坤集團的一部分。害死大哥的或許是乾坤集團,但一定不是整個乾坤集團!”
南無憂沉默以對。
南于瑾微微向前探過身子,語重心長道:“無憂,你千萬不能想岔了這一點。如果你將整個乾坤集團都視為敵人,那么乾星系的每一個角落對你而言都是‘羅網’!相較而言,蒼穹頂畢竟是四大家族的元老議會共同管理,反而比地上要安全。”
南無憂問道:“父親的死,難道沒有元老議會的授意嗎?”
南于瑾說道:“那么你和我能活到現在,同樣也是元老議會的授意。無憂,我知道你想要表達什么,但這個時候和元老議會鬧別扭并非明智之舉。大哥去世后,你就是這個家族的掌舵人,這其中的分量,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南無憂當然清楚這其中的分量——可謂千鈞之重。
所謂掌舵人,并不意味著可以隨心所欲,呼風喚雨。很多時候,成為掌舵人,更意味著無奈與妥協。
南無憂就算明知道害死父親的人就在乾坤集團內部,但她依然不能與乾坤為敵。甚至為了順利繼承家產,她還要加倍依賴集團,在那些元老眼中表現出順從的姿態。
事實上,她此行前來夏京,正是為了展示身為晚輩的順從。只是她卻沒想到,夏京對她的反應比預期中還要冷漠。
如今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眼前這個多年未見的二叔。
南無憂思考了一下,試探道:“二叔,你真的認為,我能擔當起家族領袖的重任嗎?”
南于瑾說道:“你一定可以,也必須可以。大哥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這是你責無旁貸的使命。而你從小到大,也一直都是以此為目標而努力的,我相信你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而在此期間,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南無憂心道:簡直是完美的答案。
從二叔的話中,南無憂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貪婪,對方仿佛從來沒有想過:此時此刻,若是南無憂也意外身亡,那么他很可能就是南家唯一的合法繼承人了。
他似乎只是想全心全意幫南無憂繼承家業。
能有這樣一個貼心的二叔,當然是南無憂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天底下會有這么好的事嗎?
就連曾經最為信賴的心腹南載舟都能背叛,她又憑什么相信一個只是表面看來誠懇無私的南于瑾呢?
南無憂想到這里,甚至不由暗中自嘲:自己是不是多疑地過分了?如果誰都不信,難不成憑她一個孤家寡人,就能擺脫困境嗎?
不信任又如何,她有的選嗎?
于是,南無憂在沉吟片刻后,輕輕試探道:“我記得二叔一向不太喜歡家族里的事啊。”
南于瑾卻說道:“原來你是這么想的?其實我只是不太喜歡和大哥共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