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良卻是不著痕跡的拉了他的袖子一下,蔡瑁這才回過神來,急忙低頭,緊隨著劉表等人入城。
往城中而去時,劉琦問劉表道:“父親,眼下北方的局勢如何?”
劉表長嘆口氣,臉上露出了些許悲苦之色:“依舊不甚好,陳王到了雒陽,雖安定了局勢,但流民還是不少,依舊有大批人丁向荊州涌入,而關中那邊,董卓征調民夫建造郿鄔,三輔之地齊民黔首亦是水深火熱,不斷有難民通過武關向咱荊州而來。”
劉琦笑道:“換成原先,荊南未定,光憑南郡的吞吐量確實不夠,但如今荊南已下,南方廣闊之地皆可大興屯田,來多少人父親都可使之往南遷移,既有助于開發荊南,有可收納黔首以為己用。”
劉表笑了笑,道:“除了長沙郡外,荊南其余六郡的郡守,為父已經擬定好了人選,派往上任,武陵郡守為汝三叔公家之子劉誕、桂陽郡守乃是汝堂伯劉煒,沅陵郡首是吾堂弟劉侈……”
劉琦微笑道:“都是咱自家人是么?不跟旁人商量商量?”
劉表淡淡道:“有甚可商量的?老夫在荊州待了一年,因為各族掣肘,每每任官之時,皆要與蔡蒯商議之后方可行事,如今荊南七郡皆入我甕,數百萬黔首皆為老夫私民,為父這一次還真就要獨斷專行了。”
此刻的劉表,終于是卸掉了所有的偽裝,開始露出了他深藏在骨子里的獠牙,再不是那個慈祥和善的長者,而完全是一副唯我獨尊的霸主之氣。
他確實是隱忍的太久了。
此刻蔡瑁和蒯良等人都是跟在劉氏父子身后較遠的地方,因此劉表的這些話,他們沒有聽到。
但劉琦覺得,沒聽到不代表他們感覺不到。
就像剛才在城外,劉表當著眾人的面,直接將自己和蔡覓的婚期延后,毫無轉圜余地……就算他這般做是因為眼下時局險惡,但在劉琦看來,劉表也是故意沒有給蔡瑁留面子。
不過就劉琦而言,他對劉表此舉并不反對。
山陽劉氏本就應該是荊州之主,為何事事要以蔡、蒯等南郡諸族為先?
這種不健康的政治環境,越早改變自然是越好。
“父親威武,孩兒在此為父親賀!”劉琦低聲道。
劉表隨意的擺了擺手,道:“為父能有今日之局勢,還不都是仰仗了你?呵呵,你可真是我山陽劉氏的麒麟兒啊。”
劉琦急忙謙虛的推辭。
“對了,除去關中和司隸之外,關東諸郡,目下形勢如何?”
劉表沉吟半晌后,只是說出了一個字:
“亂!”
“怎么個亂法?”
劉表一邊走,一邊道:“橋瑁死后,王肱暫代東郡郡守之職,卻不能勝任,黑山黃巾兵發東郡,時勢漸亂,袁紹派曹操入駐東郡,以鎮時局,而青州黃巾亦是大舉入侵青、徐、兗州諸郡,除泰山郡守應邵與黃巾交鋒數次而得勝,其余諸郡戰事皆頗為不利,而公孫瓚如今在右北平大破另外一支黃巾兵,迫使其南渡,聲望正隆。”
說到這,劉虞頓了頓,道:“如今袁紹麾下的周昂,周昕與袁術麾下之人相爭于豫州和丹陽郡,而宗親聯盟中的兩位漢室宗親亦亡,我等雖幾番聲討二袁,但在兵勢上卻無動作,如今二袁見我等宗親之盟不敢與之相爭,竟是越發猖獗,袁術競派孫堅渡江東向,只取吳郡,卻是要將咱聯盟中的吳郡郡守劉繇連根拔起。”
頓了頓,劉表道:“所以我幾番書信召你回來,若是再這樣下去,宗親聯盟只怕就要被二袁的兵勢迫散了。”
“宗親聯盟決不可散!”劉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如今荊南已定,兵甲糧秣盡皆富足,孩兒決定率軍北上,征討二袁,為先前死去的幾位宗親成員報仇雪恨,以警示于天下。”
劉表滿意的點了點頭,道:“為父之意亦是如此。”
“還請父親坐鎮后方,為孩兒籌備糧草輜重,孩兒率領南蠻營的將士,討伐諸路不尊朝廷之令的叛逆,另外還請父親置書于陳王,請他領兵從雒陽南下,與我軍同伐二袁!”
劉表點了點頭,道:“此言正是,聯盟之中,唯陳王與等我荊州可成夾擊之勢,且其部兵強馬壯,若能合兵,則可與二袁一戰,只是……”
劉表說到這,頓了頓,道:“只是劉正禮目下被孫堅所攻,又該如何?他身為我宗室盟友,卻遠在吳郡,我等對其……恐難施以援手。”
劉正禮,指的便是劉繇。
劉琦一邊走,一邊略做沉思。
己方與劉繇雖然從未見過,但彼既然已經是護君聯盟中的一員,那便不可見死不救。
但吳郡之地,己方著實是鞭長莫及。
“事到如今,父親若想救劉正禮,那只有置書信與他,讓他放棄吳郡,不要與孫堅對抗,才能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