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所言之事,并非是杞人憂天,確實是有一定的道理。
軍閥之間,虛虛實實互相算計,所謂的盟友不過是因利益和時勢而定,又何來“信任”一說?
約好與陶謙共同夾擊山越之兵,這只是口頭協議,若是陶謙對劉琦依舊心懷怨恨,故意遷延出兵的時辰,那先出兵的荊州軍則勢必要承接山越最為強勁的攻勢。
而陶謙的徐州兵則會等待南蠻營與山越兵雙方戰至膠著不下之時再全軍出戰,突襲山越之后,正是攻其疲憊之師……如此一來,最終勝利的依舊是徐州和荊州軍的,但受損失最大的毫無疑問卻只有荊州一系了。
當然,荊州軍也可以采取和陶謙一樣的策略,等徐州軍先行動。
但兩方彼此觀望,各有圖謀,皆想讓對方去承受更多的損失,那最終的結果,就是兩軍皆畏畏縮縮,錯失最佳良機,很有可能反倒是便宜了那些山越人。
連帶著也把吳景給坑了。
孫堅回頭知道,豈不惱火?那江東猛虎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來。
不過劉琦聽了張任之言,卻并無憂慮神色。
劉公子何等樣人?這事他早就與劉曄商議過了。
劉琦鄭重言道:“此事某已是與子揚先生深談過,張君無需憂慮,某自有法讓陶謙全力配合吾軍出戰,諸公勿思其他,只管破敵建功,旁事皆有劉琦處理。”
言下之意,便是你們只管打仗,其余的事都由我來解決。
張任見劉琦言已經想出辦法應對此事,頗覺意外。
但仔細一想,以府君之雄才大略,能想自己等人事先所不曾之想,這也在情理之中,不然他也便不是劉府君了。
諸校尉、司馬共同出班,高聲回應:“諾!”
劉琦緩緩地站起身來,從腰間拔出了寬柄劍,高高舉起,豎立于面前,用兩指由劍底向上輕輕擦試著。
他的雙眸微瞇略顯深邃,嘴角微上揚。
“受降丹陽山越!定吾荊楚南方霸主之位!”
“吾等愿從府君!”
荊州軍諸將士磨刀霍霍,鋒芒畢露皆指山越。
……
漢初平二年十月十三,六萬丹陽山越的青壯子弟在各宗帥的帶領下,從丹陽郡中連綿的山脈中傾巢而出,他們翻山越嶺,大多徒步而行,直奔宛陵之北。
最終,山越各部匯聚在宛陵北方的平原,對已經立好了營寨和防御工事的吳景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宛陵之北的齊民黔首,見山越傾巢而出,陣勢鋪天蓋地,猶如蝗蟲過境一般,皆是魂不附體,倉惶而走。
百姓們棄了家舍田園,舉族外出躲避,實因普通的鄉亭黔首多年來一直受山越困擾,因為與山越的沖突而所有損傷。
而那些身份較為尊貴或是家族富庶,能夠有資格居住在宛陵縣內的人,則是登高望遠,緊張的觀望著北方平原的戰事,心中緊張的無以復加。
他們甚至比身為郡守的吳景還要緊張。
若是宛陵縣真的被攻破了,縣內諸多大族幾代人的資產積累,怕是會一朝化為烏有。
一朝打回幾代前。
那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吳景坐鎮于當道的大寨,他親臨前陣,指揮著手下的兵將,憑借營盤寨和工事之利阻擊山越軍的進攻。
交戰的當日,天上烏云密閉,隱約聽著似有雨下,滾滾的悶雷之聲時不時就會突然響一下,然并不長久,好似積而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