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類似于養寇自重的意味。
只不過歷史上的養寇自重,大多是下位之人養寇而用以應付上位之人。
可如今,卻反成了自己這上位者養寇,去用以制衡南陽郡的那些郡望了。
劉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面龐,似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些,他思慮了許久之后,方才緩緩問出一個問題道:“可是這寇,我卻應該去養誰呢?”
劉曄拱手道:“這一點,就有賴于府君自己琢磨了……曄已經應了陸府君的征辟,即日便將前往舒城,短時間內恐怕是幫不上府君了。”
劉琦聞言一楞,道:“子揚要走?”
“是,府君難道忘了,當初劉曄曾與府君言之,愿留在淮地,為府君收攬本地人心,以便他日府君東征之時用。”
劉琦矗立良久,幽幽地嘆了口氣:“荊州諸從事,皆屬嚴君臂膀,另如南郡智謀之人,如蒯異度,蒯子柔,馬伯常等人目下皆是以自家在南郡的利益為上,關鍵時刻與我劉氏分屬不同,實不似子揚這般與我一樣皆屬宗室中人,可無話不談,如今你走了,今后有事,又得是我一個人籌謀了。”
劉曄笑道:“天下智謀者多矣,又何得僅有劉曄一人?府君有雄姿,日后麾下定能廣聚智者,成就大業,屆時還請府君為子揚留一棲身之地。”
劉琦聞言開心的笑了:“子揚先生乃我同宗,自是與旁人不同,琦之治下永遠都有子揚先生的安歇之地,荊州就是你的家,是你的避風港,歡迎先生隨時西來。”
劉曄長作一揖,道:“有府君這話,曄感激不盡……對了,其實以曄度之,當今中州之地,倒是有一家族頗多英才,若能征辟得其族中的一二人,于府君之業定大有裨益,只是對于此家族中人,還需謹慎拿捏。”
劉琦拱手言道:“愿聞其詳。”
劉曄輕咳一聲,道:“不知府君可知潁川荀氏?”
劉琦笑了。
對于潁川荀氏,他自然是知曉的。
“略知一二,不甚其詳,還請子揚細言之。”
劉曄遂道:“論議州郡相黨,人情比周,舉薦、世官、名聲,結朋黨者,無左右于冀、幽兩州士人,當年朝廷議三互法,也是有基于此兩州者也。”
“論控制鄉里、聚族莊園、蔭庇子孫,無外乎于南陽郡望。”
“然論及家傳經學,頻繁交友,以師承而結清流黨人,無外乎潁川士人,而潁川士族中,昔年自荀神君起,便是盛名遍于中州,三君中的陳蕃亦為其弟子,可謂經名盛極,后荀氏一族雖因黨錮之事而有多起伏波折,但歷經三代至今不倒,更兼善使手段,因而在潁川諸族中甚有賢名,若能得荀氏中人相輔,于府君定有裨益。”
劉琦亦是點頭道:“潁川荀氏自神君荀淑奠基,到荀爽位列三公登頂臺閣,門第已成,不過就地域和關系上來看,他們似乎應會更傾向于汝南袁家。”
劉曄笑道:“不錯,但也只是傾向于汝南袁家,而非舉全族之力助之,荀家都是聰明人,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廣撒網方才可其族不衰,這才荀家人的行事手法……如今整個荀氏門中,只有八龍中的荀緄一支,其子荀彧、荀諶兄弟舉本支族遷于冀州,然其荀氏其他宗支,眼下尚未有所動作。”
劉琦聞言似有所悟,難怪歷史上的荀氏一族人中,直到袁紹覆滅之前,還既有支持袁紹的,也有支持曹操的,更有在家賦閑不出的……直到曹操徹底統一北方后,全門諸支才盡歸曹操治下,
看來類似于荀家這種門第,在徹底能夠看清楚群雄割據形勢走向之前,永遠不會將所有的門中資源都用在一家勢力上。
劉琦若有所悟,緩緩道:“依子揚之意,是想讓我撬動潁川荀氏中除去荀諶和荀彧一脈的其他旁支?”
“在下是有此意,不過能不能撬動,卻也要看機會,也要看府君的手段,眼下在潁川荀氏中,司空慈明公病故于長安,八龍一輩人中,唯有慈明公一人位列三公高位,其人雖亡,但就實際而論,還是慈明公這一支在荀氏之中名望最盛,其子表、棐皆在潁川未曾出仕,若能得荀氏當中最盛的一脈相輔,則便有了與袁紹相爭潁川士人的資本,還請府君明斷。”
劉琦笑道:“子揚臨行舒城之前,卻也給我出了一道好大的難題,不過也是為我指了一條明路,劉琦在此謝過子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