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長嘆口氣,道:“父親怎么連自家孩子都瞞著,這不是讓我們三兄弟心急如焚么?”
劉表道:“還不是為了你!若不是因為需要你全權掌舵,為父何須如此?我這是想替你試試你那兩個弟弟的心性……不錯,他們立刻就給你寫了書信,讓你回來,沒有絲毫隱瞞,足見他們二人對你沒有異心。”
這話倒是讓劉琦驚詫非常。
“父親……連這種事情都開始琢磨了?讓我掌管?”
“當然,這荊州十郡既全部交由你掌管,老夫一定要幫你掃清后顧之憂才是。”
劉琦真心沒有想到,這話居然是劉表說出來的。
“父親為何如此?您的病既然沒有大礙,為何又要起這個心思,眼下您春秋正盛,為何萌生退隱之心?”
“春秋正盛?”劉表嗤笑一聲,道:“你還真好意思說啊,為父都多大歲數了,還春秋正盛?你好意思說,為父卻不好意思聽。”
說罷,卻見劉表指了指自己的胸腔,道:“張神醫說了,為父這個病,就算是好了,也會落下病根,且這病根還是在這要緊的部位……”
劉琦看到,劉表指的地方是肺,心下不由嘆息。
自古以來,上了年紀的人,一旦得了大病,特別是嚴重的肺病,那即使痊愈了,對身體機能的影響絕對超出想象。
肺功能受損,就很容易出現咳嗦,痰多的跡象,尤其是體力也會大不如前,稍稍勞累就會出現呼吸困難的情況。
當然了,影響,體重下降,心血管等疾病也會伴隨而來,這個時候的人,就需要靜養了,而且不能背負太多的事情和壓力。
看著劉琦灰暗的表情,劉表不由笑了。
“我兒,不必如此,如今這天下的形勢,早就已經與老夫當初在朝廷接任荊州刺史時不同,如今這世道,已非為父年輕之時,為了漢道與士人之道而與宦官爭雄的那個世道,分崩已成定居,為父年紀大了……這個大爭之世,不適合我這樣的老者了。”
說罷,他看向劉琦,道:“你年輕,有本領,有能力,又有志向,這大爭之世該是有你這樣的年輕人,去爭上一爭的,為父病好之后,并卸了這一身軍政之務,去往荊南,和龐尚長,司馬德操,蔡伯喈他們安心治學興學,教化蠻夷,了此殘生,我兒你看可好?”
劉琦驚詫地看著劉表,心中涌起了震驚之感。
好像前兩個月,他還不是這樣的態度呢?那時候的他,不還是想著品嘗獨專的滋味么?怎么一場大病之后,就開始急流勇退了?
迎著劉琦疑惑的目光,劉表似乎猜到他的想法:“沒辦法,人啊,不在生死之間經歷一回,是不會看開的,為父這一次生病,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卻是讓張機給生生地拽了回來,也算僥幸撿了一條性命,這想法就與原先不同了許多。”
“為父五十二歲了,還能活幾年?咱大漢朝千萬人中,能活過六旬的才有幾個?我還能活三年,五年?呵呵,估計最多也就這樣了,人生短短幾十寒暑,為何要耗在那些自己不擅長的事上,乘著我還能活,為父為何不去做些想做的事,留在這給你添麻煩,太是不該。”
劉琦輕嘆口氣,點了點頭。
他知道,劉表說的是對的。
在這個人均壽命極低的年代,活到五六十,其實就跟后世活到七八十的意義差不太多了。
而在這個時代能活到七八十的人,就有點類似于后世的百歲老人。
當然,能在大漢朝活到九十、一百的,基本就可以關在籠子里做研究了,屬于天賜的祥瑞。
不過劉琦對于劉表的行為,還是有些不理解。
“父親就是想賦閑,也并無不可……要試二弟,三弟,也已經試過了,可如今為何還要繼續欺瞞?須知孩兒去憑吊蔡瑁的時候,已經將父親病危的事情告訴諸人了,怕是襄陽城已經傳遍了!”
劉表繼續道:“這就是為父要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在這荊州的士人之中,你覺得他們都是安分守己,誠心歸于我劉氏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