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輕蔑的掃了甘寧一眼,道:“閣下昔年,從蜀中遁逃,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漏網之魚,奔走于楚,如今驟返蜀中,尚未建成功勛便出此狂言,豈非可笑?”
甘寧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怒道:“某家就是蜀人,今為先鋒,引君侯入蜀,早晚必取綿竹!何須談判?”
卻聽張松連珠炮似的問甘寧:“足下出身蜀郡,自以為盡知蜀中地貌人情,可為劉君侯引路?那我想問問甘兄,從江州往綿竹去,一路關卡幾何,每關設有幾座山寨?每寨屯糧幾何?蜀郡的倉廩大多設于山林之中,極為隱蔽,敢問甘兄,這些倉稟有幾?所屯糧秣幾斛?夠多少軍士多少日用度?位置何在?每座關卡有兵多少?蜀郡和廣漢之間,有幾座重鎮?如何破之?我家主公麾下青羌數目多少?有多少青羌部族為我家主公添兵?領兵者何人?”
甘寧聞言,不由張口結舌,不知當如何回答。
張松輕蔑一笑:“這些都不知道,還妄言取蜀?簡直可笑。”
劉琦聞言笑道:“不想張君的口舌居然這般凌厲,真是令人驚詫。”
張松言道:“不敢。”
劉琦饒有興致的看著張松,后轉頭對一旁的婁發道:“婁君曾與我說,昔日在蜀中,曾與張君交厚。”
婁發站了出來,道:“正是。”
“張君來江州前,婁君曾對我說,張君善口舌,才思機敏,更兼寫的一手好字好文章?”
婁發言道:“正是,永年不但善書法,且還有過目不忘之能!”
“我卻不信。”劉琦轉頭看向張松,道:“張君當真有這般好本事?”
張松沒有回答,顯然是默認了。
“來人,取我的《齊民要術》來。”劉琦吩咐道。
少時,便有人將一托盤簡牘呈上。
劉琦站起身,對張松道:“此乃由劉某人和我荊州中善治民治農者,一同編纂的《齊民要術》,君若果如婁公所言有過目不忘之能,不妨看上一遍,再默寫一遍,若果真能寫,我劉琦自當佩服先生!愿以兄長之禮待之,絕不食言。”
按道理來說,張松身為來使,此刻當著荊州人的面,不應該賣弄自己的能耐。
但劉琦篤定,張松一定會借坡下驢,在己方這些人的面前,展露一手。
張松與正常人不同,他壓抑自己壓抑的太難受了,一旦抓住一個口子亦或是一個機會,他一定會借機宣泄一番。
果然,張松只是略作猶豫,便不再推辭。
他先是拿起一卷簡牘,認認真真的讀了一遍,然后合上,便當著眾人的面,在一旁的桌案上,提筆在一卷空的簡牘上默寫了起來。
默寫完畢之后,他又去看第二卷簡牘,看完后放在一邊,又認真的默寫了起來。
劉琦拿過張松默寫的第一卷簡牘,比對自己的第一卷……
不能說一個字不差、完全一樣,但大致的意思卻沒有差錯。
只是讀了一遍,就默寫到這個水準,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少時,劉琦又看了張松默寫的第二卷,還是和第一卷一樣大致的意思沒有錯。
而且他那一手八分書,亦是寫的極為漂亮,很有功底筆力!
直到張松默寫了十卷之后,劉琦終于站起身,走到張松面前,當著一眾手下的面,朗聲道:“張君之奇才,真當世罕見,不想劉季玉竟這般得人!劉琦發自內心的敬佩!張君,不要再默寫了,走,咱們后堂相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