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多年來,士族群體在大漢朝的勢力越來越強,話語權越來越大,盤根錯節利益輸送,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察舉制度,而太學正是將察舉制度發揮到極致的體現。
龐統笑了:“以小弟之見,王太傅想要重立太學的心是好的,但太學立不起來。”
“哦?”劉琦一挑眉毛:“為何?”
龐統深吸口氣,突然道:“現在歸朝廷直接管轄的地域,無外乎京兆、司隸與河內以南地界,自太學被焚之后,天下士子入仕無有通路,雖依舊可舉孝廉,但官職任免,全憑地方郡署征辟,說句不該說的話……就算是太學重立,從太學生中分往各地的補郎補吏,各地牧守有幾個會讓他們真的上任?”
龐統這話說的沒錯,昔日太學尚存之際,各郡的二三百石官員皆是由京中的太學生中向各地委任派發,但如今各地已經形成割據之勢,別人不說,單說袁紹、袁術、曹操、孫堅這些人,會任憑王允從京城中派人到他們的地頭去當官,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龐統繼續說道:“三萬太學生,若不能派往各州各郡,僅靠司隸,京兆各地承接……我就算王司徒每年將各縣的縣令、縣尉這些六百到三百石的官都換上一遍,最多也不過能委任一千余人,侍衛到時候天下士子云集于中樞,三署郎中的郎官數量倍增,各個每年都要吃朝廷三百石俸祿,這些俸祿都要從雒陽太倉來出,他養的起么?”
“士元之所思,果然和平常人大不相同,不枉費你受師尊一番教導……真鳳雛也。”劉琦贊嘆道:“這次整治蜀中,你還需多費心力,但有功成,為兄必不薄待于你。”
“多謝師兄,弟一定恪盡職守,絕不讓師兄失望。”
龐統走后,劉琦便轉身沖著后堂喊道:“出來吧。”
他的聲音落下沒一會,便見一個身影從后堂緩緩走出。
正是賈詡。
劉琦斜眼看著賈詡,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說你,好端端的議政你不參加,非得躲在后面偷聽,能聽出什么?”
賈詡淡淡一笑,道:“末吏乃是西涼降叛,今日參會的,皆是君侯心腹之人,老夫若是參加,恐惹人私議,還是躲在后面聽聽,關鍵時刻再給君侯支招要好。”
“文和先生活的真是小心謹慎,劉某佩服,敢問先生,今日聽出什么來了?能給我支什么招?”
賈詡抬眼望向廳堂外,若有所思。
少時,方見他慢悠悠地道:“君侯的這位小師弟,小小年紀見識就如此不凡,日后必將是個雄飛人物,不過老夫觀聽這孩子說話時的語氣,還有在后堂暗中觀其顏色……唉,小小年紀,便身負大智慧,時間一久,恐志得意滿,自視甚高,久而久之,行事就容易率性、著急……怕是會吃虧的。”
“先生好一雙慧眼,就這么幾句話,就把我師弟的優點和缺點都看出來了?”劉琦微笑道。
“老夫活了大半輩子,見的人和事太多了,該見的不該見的,都見過……這孩子是個好苗子,再過十年,必是一州之俊杰,但越是如此,越要小心,以免少年氣盛,養些不好的習慣出來,再長大些,怕是就不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