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保滿語氣平淡,聲音都是和往常一樣,甚至比往常更加的冷靜,更加堅強。
“孩子,乖,不怕,以后有大媽在呢,不怕。”
陳蓮花摸著蔡軍的頭,哭的泣不成聲,蔡軍趴在陳蓮花的肩頭,緊緊的摟著她。
眾人看著蔡軍,于心不忍,甚至多看一眼都覺得是用刀子在心上戳,緊忙著手里的活,不去多想。
鼓樂隊是村部自己組織的幾個人,誰家有個紅白喜事,他們都及時的趕過去,不收任何費用,圖的就是個規矩。
村長那兒借來的錢,準備了兩口棺材,兩套壽衣和一些喪葬用品,至于打墓的事兒,大家左右一商量,還是來找鄰村的胡老三來看看風水,畢竟兩人都不是老死,怕虧了蔡建國以后你的風水陰德,還是選個風水寶地,圖個安穩。
聽到蔡家出事,張老也是趕過來,站在靈堂外面許久,抽了足足一袋子的煙,才走上前上香,臉色沉重,什么話也沒說,就直接走了。
蔡蔡保滿知道張老的想法,看著他走,也沒有追出去,看張老的眼神,他心里也是存有愧疚的,若不是他說這話,興許還能多活幾日。
守夜的事兒,是蔡蔡保滿陪著蔡軍的,他還是個孩子,一個人肯定是不行,入秋的天氣,夜里涼,陳蓮花給他們兩個添了幾次衣服才熬過去。
一眨眼,三天就過去了,出殯的日子,都等著程蔡軍披麻戴孝拽著掃帚打頭陣,突然間都沒看到他的身影,眾人慌亂,生怕孩子出什么事,趕緊發動全村的人找孩子。
眼看著出殯的時辰就要到了,胡老三站在墻頭高處催促著,說下葬的時辰不能亂,大家腳下的步子更快。
“在這兒呢。”
草棚里的一嗓子,眾人聽到趕緊匯聚過去,沒一會兒,村長就把蔡軍從草棚里領出來,他的頭上身上全都是干草葉。
“孩子自己一個人鉆在干草里哭,我是聽到聲音才發現的。”
村長看著大家伙說著,大家面面相覷,心里都不是滋味,一下子沒了爹媽,這孩子誰看誰都覺得可憐。
“軍子,聽伯伯說,現在到了爸爸媽媽入土的時候了,咱們去送他們最后一程。”
蔡保滿蹲在蔡軍的面前,看著他紅腫的雙眼和臉上未干的淚痕,鼻子一酸,強忍住淚水,抬手用袖子替他擦了一把臉。
看著兩口鮮艷的紅棺材,蔡軍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來,直接松開蔡保滿跑到一個棺材邊,抱著棺材號啕大哭。
這一嗓子,真是揪心,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不跟著落淚的,有的甚至因為受不了,轉身跑出去院子哭起來。
“爸,媽,你們這么走了,以后我怎么辦啊,軍子想你們,爸,媽,你們回來吧,軍子會聽話的。”
旁邊催促的胡老三見到這個場景,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這邊的下葬時辰不能耽擱,那邊看著孩子可憐,還真有些張不開嘴強行起靈出殯,一時間難為住了。
索性走到蔡蔡保滿的身邊,跟著蔡保滿說著時間,蔡保滿點了頭,走到蔡軍手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蔡軍的耳邊說了幾句話,蔡軍突然就很聽話的看著蔡保滿。
蔡保滿給身后的人打了個手勢,管事兒的人就喊了一嗓子時辰到,起靈。
蔡軍接過裹著白布的掃帚跟著前面拖著走,后面是村里的壯漢抬著兩口棺材跟著,村里的人自發的跟著送行。
墓穴遠在北山坡上,蔡軍看著深深的墓坑,心里一個寒顫,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靠在蔡保滿的身上。
兩口棺材下葬,填土祭拜,一系列事兒弄完都是中午了,原本按照村里的風俗,是要回主家吃點東西,可是就剩程蔡軍一個孩子,也沒人做飯,大家一人喝了一口水,意思意思就都回家了。
蔡保滿兩口子和村長兩口子留下來,幫著收拾亂七八糟的院子,蔡軍自己坐在磨盤上,曬著太陽,只是那目光一直看著北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