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咤!”
一聲暴喝,中氣十足,施廣聞蹬腿跨步,翻腕出拳,勢若驚雷,轟向姜慕白。
姜慕白不動,不閃,不眨眼,手指指節上的細微絨毛竟微微飄動。
拳未到,風先到!
華夏武術以器械殺伐為主,各門各派都有獨門兵器絕活,直到清代嚴禁器械,民間不能持械習武,天地會余眾及各派武師只能改練拳術,由此導致中華拳術在清代民國兩大時期的興盛。
可以說,華夏拳術大多脫胎于戰場兵器搏殺技法,比如奉岳飛為祖師的形意拳門人,講究脫槍為拳,鉆、劈、橫、炮、崩,都是以步為馬,以拳代槍。
而施廣聞這一拳,不像長槍,像炮彈!
眼看炮彈般的鐵拳撞向自己,姜慕白不退反進,左臂格在施廣聞拳后,恰恰搭上尺側腕屈肌,蕩開兇猛拳鋒,同時右手化拳為掌扶住施廣聞左肩,接著側身縮腰屈膝,看似就要撞進施廣聞懷里,卻像游魚般竄出,與施廣聞換了個方位。
整個過程如電光石火,只在剎那之間。圍觀人群中,只有開了眼竅的武修才能看清這一回合。
“他膽子真大哦,明知八極拳是貼身短打,還敢近身換位?這要挨一招膀靠,那不得飛得像風箏?”
跟陳政說話的聚英館弟子看了姜慕白的應對,直呼驚險,站在他身旁的陳政卻面色凝重,微微搖頭。
陳政看得更清楚,剛才兩人貼身時,施廣聞胸門已開,兩臂受制,穩住重心再抬膝時,姜慕白已移形換位。也就是說,不是施廣聞放過了一招制敵的機會,而是他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單看姜慕白步法,或有八卦掌的路數,如果剛才姜慕白換單刀掌偏門搶攻,就能以傷換傷,即使迅速落敗,也能保全顏面。
但他沒有這么做,為什么?
陳政想到某種可能,不自覺地往前邁了一步。
全場目光匯聚之處,成為視線焦點的施廣聞回步轉身,腳底緊貼地面向右側緩緩踱步,看似是在尋找合適的搶攻角度。
姜慕白也跟著轉移重心,調整身位,可就在姜慕白腳尖快要離地的瞬間,施廣聞猛踏地面,再度出擊!
拳法如戰法。
兵不厭詐!
這一次,他化身武器的肢體部位不是拳,而是臂肘。施廣聞繃直手臂,雙手握拳豎于面前,橫沖直撞如斗牛發怒狂奔,而他手肘則像犄角一般劃出外凸弧線,由下至上刺向姜慕白下顎。
尚未貼身的肘擊,并不難躲,但拉近距離后施廣聞必定變招,姜慕白干脆沉肩下腰,雙手合抱胸前。
一聲骨肉碰撞的悶響,姜慕白后撤半步以巧勁卸掉力道,來不及甩動發麻的手臂,便看見施廣聞身形撲出時忽作變化,重心轉移后側身將盾牌似的寬厚肩膀向前頂撞。
八形之一,熊精硬靠!
施廣聞的體型和硬實力勝于姜慕白,若硬扛這招肩撞,姜慕白必定雙腳離地騰空而起,若側身閃躲,又會露出破綻,再難抵擋下一輪變招。
搏斗不是回合制游戲,沒有你來我往的說法,更沒有你發個大招我用次絕技的打法,攻守之勢的轉變往往取決于進攻方是否能夠把握住已得的先機,把握得住,就能把優勢變為勝勢,把握不住,就會被人抓住空檔反轉局面。
而在攻守過程中,雙方每一次出手都不會是一招一式那么簡單,看似樸實笨重的動作之中,其實蘊含多種變化,這種博弈,絕不僅僅是身體素質的比拼,還要考驗交手雙方的膽識、經驗、智計和本能。
贏淵的經驗和姜慕白的本能都指向同一個答案:不想輸,就不要躲。
躲躲閃閃或能茍延殘喘,但狼狽過后必定會輸。不想輸,就要打消劣勢,但硬實力差距太大,憑什么扳回一城?
除非……
姜慕白腦子里念頭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