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難怪他將這套劍法取名為《南歸雁》!
姜慕白猜出了謎底,見上泉雁木讓出試劍臺,他不再猶豫,向柳圣源借了柄容易施展的長劍,隨后快步登臺。站上試劍臺后,他沒有急著舞劍,而是先朝上泉雁木所在的方向抱拳行禮。
“上泉先生,請問您獨創的‘南歸雁’,是否取名自高適的詩句?”
“不錯。”上泉雁木微笑點頭,緩聲吟誦,“遠樹應憐北地春,行人卻羨南歸雁。”
果然如此。
鴻雁分部于華國、西伯利亞南部和中亞,越冬時遷徙到南北半島與千島國。
籠統地看,千島國在第二域的東面,不過第二域疆域廣袤,而藏劍島位于域內極北,因此千島國實際是在藏劍島南方。
恰巧,上泉雁木名字里也帶了個“雁”字。由此便知“南歸雁”的內涵,進而也就能夠理解劍意中的凄涼與思念。
“上泉先生,我曾在書里見過千島國的櫻花與圣山。”姜慕白多少帶上了點同情,柔聲說道,“很美。”
“是的,很美,我在夢中已見過無數次。”上泉雁木回話時,臉上微妙復雜的神情漸漸融成一縷向往的笑意,最后他朝姜慕白點了點頭,好像說了聲謝謝。
即使祖國已經淪陷多年,大和民族仍將他們對家鄉、對故土的懷戀代代傳承,這是刻在靈魂深處的不可磨滅的烙印。
留著月代頭發型的上泉啟太站在哥哥身旁,薄薄的嘴唇像快要哭的嬰兒那樣顫動,他想說點什么,但不知能說什么。
姜慕白不再多話,抬臂遞出一劍,緊接著回身刺出第二劍,然后是第三劍、第四劍、第五劍……
他的動作并不算快,但每個動作都出得準確利落,下盤架子明明十分沉穩,整個身子卻像燕雀般飄忽不定,而劍勢又去了四面八方,不留一個死角。
但凡是粗通劍道的修士,哪怕是沒開眼竅的法修,都能看出姜慕白正在點滴不漏地復刻上泉雁木的四十九劍。
觀眾席里無人私語,仿佛鴉去無聲。
大家真是被嚇著了,而且嚇得不輕。
那可是四十九劍呢!
就算是依樣畫葫蘆,也少不了十天半月的苦功。
哪有人能看兩眼就學會?
“師姐?”裘千山捏著師姐的手腕,眼皮跳個不停。
他瞪圓了眼睛也看不出臺上的姜慕白究竟是依樣畫葫蘆,還是真正悟出了南歸雁的真意,但他從上泉雁木的表情里看到了答案——上泉前輩的眼睛也瞪得老大,一點兒不比他和師姐的小。
“遠樹應憐北地春,行人卻羨南歸雁。”
到了第四十八劍,姜慕白忽然念出這句詩。
剎那間閃過的靈感,讓他把握到《南歸雁》的欠缺。
劍意,應當銳利,應當昂揚!
順著第四十九劍的劍勢,他念出下一句詩。
“丈夫窮達未可知,看君不合長數奇。”
祖國不再,愁思難耐,恨不能化作那南歸的鴻雁,飛回櫻花盛放的故土。
這就是四十九劍南歸雁的劍意。
但高適的《送田少府貶蒼梧》還有轉折,說這人生窮達浮沉不定,或蹀躞垂翅,憔悴落魄,如喪家之犬,或泥蟠淤池,一朝飛黃騰達,成龍成鳳。
即便命途多舛、時運不濟,也必有一朝整翮磨礪,一舉沖天日!
“沖天!”
姜慕白陡然將劍鋒轉向頭頂,蹬足舉臂,身形飛揚。
四十九劍南歸雁,半百之數意沖天。
恍惚間,上泉雁木依稀覺得他在這第五十劍中看見了一只灰雁化作威鳳,一飛沖天。
劍意雛形?
一個二十出頭的小輩,一個尚未淬體的后進,他能悟出劍意雛形?
上泉雁木驚愕失聲,下意識地將手搭上劍柄,仿佛要握著劍才能讓他在震撼中穩住心神。
此刻之前,他一直以為他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