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啐在他那無恥的臉上,棄了地昆咒,以觀花杖臨場做看門符,畫在地門上。那邪祟眨眼到跟前,凡人看,只是一團黑氣,但被它侵蝕得久了,就會得病,我以懶玉催動體內血脈逆行開陰陽眼,才看清了它。
小道士在旁邊似是看熱鬧般,道:“嚯!臭丫頭會的東西還真多。連陰陽眼都開了。”我顧不上搭理他,抓緊時間弄清楚這是個什么玩意兒。
它是個男人。雖然死了很久了,但面目尚在。看來死的時候,還算體面。它闖不進觀花杖造的符咒,正在發怒。由它頭頂生出一團綠火來,那便是鬼怪的怒氣。那怒氣雖不可燃陽間之物,但同樣可侵蝕活人臟腑,形成病死之象。
觀花杖以百年桃枝制成,淬過靈山朱砂油,是柄不錯的凡間法器,這邪祟進不來,是我意料之中。可我想不明白,地昆咒是比看門咒要厲害得多的陣法,這邪祟說進就進,看門咒不過是最低級的符咒,它怎么就給困住了呢。即便是有觀花杖靈力作制,它也不至于這么弱。
我催動念力,與它對話。但它只是個低等鬼祟,根本無法與我通識,支撐著它的就是一股凄涼之氣。這也讓我很不解,我見過的鬼不多也不少,很少有給我這種感覺的,厲鬼以怒、以怨、以未竟之事纏留人間,可這只低等鬼,全無這些煞氣,只有一股涼意。我受這股涼意侵蝕,眼底竟聚起淚來。
忽然心頭一熱,我從陰陽眼中退出來,松了一口氣。抬頭一看,竟是那小道士的符起了作用。若不是他及時催動符咒,我恐怕會被那鬼祟吸了心神。真是惡鬼好斗,這個玩意兒軟刀子殺人卻不好對付。
小道士問我:“看到什么了?”
我本不想搭理他,但好歹他方才幫了我,于是只好勉為其難:“是個面目清秀的男的,干干凈凈的,不像有怨氣的樣子。不知道他為什么非得進莫家。”
屋內女人叫聲愈發大,小道士皺眉掏了掏耳朵,騰出一只手來揪著老莫頭的衣領子,“老頭兒,你還不說實話,這貨就要進屋了,你那孫子你想要不想要了?!”
老莫頭哭得眼淚鼻涕一把的,抬頭看了小道士一眼,又抬頭看了那團黑氣一眼,一邊哭嚎一邊朝著那團黑氣拜地:“莫寧啊、莫寧啊,是你回來了嗎?你走吧……求求你了……你走吧……”
莫寧?姓莫?這鬼是莫家人?難怪我的地昆咒不起作用,我原想定場之用的符咒,自然是防外鬼,可誰知這要害莫家的就是莫家人。這房里的女人懷的也是莫家血脈,血氣相連,立時就能削弱地昆咒這等制外符咒。
小道士又把老莫頭提起來:“老家伙,這東西你讓它走它就走,要老子干啥?快把事情說清楚,老子和這臭丫頭才有的幫你老莫家!”
這小子,急起來也是滿嘴粗話。
老莫頭頗是猶豫,都這節骨眼了,還要瞞,我在旁打邊鼓:“老爺子,難怪我師父幫了你這么多年都未曾斷根,這鬼纏了你家一二十年,都因你瞞了我師父實情,她才收不了它。你今日若再要瞞,以我的本事,倒是可以暫時退它,保你孫子兒媳一命,可這鬼不收,終有一日,它要辦了它要辦的事,才能罷休,你懂不懂?!”
老莫頭癱在地上,喃喃道:“那是——那是我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