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道:“這鬼非同一般。它周身全無怨戾之氣,全憑一股子凄涼念氣凝聚,你以滅陰咒此等殺氣極重的符咒對它,能不能消散它未必,恐怕還有違天道術道,會損及自身。還是得找到他的尸身,弄清因源,方能收服它。”
小道士聽完思索一陣,收了起咒的手。
就在我們這一來一回之間,已入丑時,夜色如墨,懸月竟由鵝黃之色漸漸深沉,周邊暈霧也漸消,變得清晰起來。
小道士抬頭看月,低低說了一聲“糟了!”
“帶我們去獻祭之地!”我急急對老莫頭道。
小道士比我更急:“現在去獻祭之地,這里怎么辦?!”
我道:“以我二人法器在此為陣,能撐住。”
“這……”小道士似有難為之色,又回頭看了一眼屋內。
“別啰嗦了!快起陣!”我催促他。然后以觀花杖為陣眼畫七星大妙符,他以楊柳劍輔助于我。陣起好后,我以右耳垂之子血引陣,催動陣符。
這陣符大概能撐到寅時,那時我們已在獻祭之地,就可憑莫寧骨駭行召喚咒了。
我和小道士架著老莫頭,一路按著他的指示飛奔,終于于酉埝村一低凹處發現一青冢。這地方果真是隱蔽,難怪從未有人發現。
“就是、這兒了——”老莫頭被我們架著跑得氣喘吁吁,我倆一松開,他就倒了地。
我上下打量,這冢極大,在月光下青草凄凄,無端地透露著一種詭異。
小道士問老莫頭:“怎么這么大個冢?”
老莫頭不答話,我二人也懶得再同他啰嗦,合力開了墓門,點了蠟,進了青冢。一進去,我倆就雙雙倒吸一口涼氣。難怪這么大個冢,這里頭何止是莫寧的尸骸,這大概有上百座棺槨。若依老莫頭所言,那就是上百個未長成的孩子。
老莫頭畏畏縮縮不敢進,小道士一把給他提過來:“事你敢做,如今倒不敢進了?”
冢內積水漣漣,我一腳深一腳淺地往里走。估計是為隱藏此冢,酉埝村的人才找了這一低洼之處,好不被人發現。可地勢低,引**倒灌,難怪此處陰氣濃郁,又生出了莫寧那樣的鬼氣。
我震驚于這個大冢,我好歹也在酉埝村生活了十六年,竟從未知曉這個村子的底色是這般凄惶殘忍。我更震驚的是,我師父吃莫家的飯十幾年,難道就不知此事?或是知曉了,但并不想惹禍上身?這倒是極像我師父的性格作風,可這么大冤死案,師父都能坐之不理,我心中還是對師父起了一些不同的感受。
我們走到了莫寧棺槨前。那棺木已被泡得生蟲腐爛,和著尸身發出陣陣難以形容的惡臭。
老莫頭一個沒撐住,就吐了。吐出的東西隨著水波漾在我們腳的周圍。小道士罵罵咧咧一把將他推開。
越到深處,這冢中氣味,確實越難聞,想必已生了瘴氣。我從袋中掏出三顆避毒丸,我們三人依次服下。
我和小道士欲合力打開莫寧棺槨,取其骨駭行召喚之術,可還未發力,那棺蓋就被一把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