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個白眼,據說小心眼的人頭頂也長眼睛,果不其然。
傅小六苦笑:“你們怎么總是吵架。”小童子這時添了副碗筷上來,傅小六把盤子里的菜一個勁往我碗里夾。
傅老二吃著吃著,抬頭看了傅小六一眼,傅小六聳聳肩:“你是修道之人,常行辟谷之術,這些東西吃不吃應該沒什么所謂吧。”然后笑著看我,“她不同,她總是吃不飽。”
傅老二氣得把筷子一摔,往外走去。傅小六問他:“干什么去啊二哥?你要回雞鳴山了嗎?”
傅老二擺擺手:“再吃下去老子就該吐了,還不如上山抓陰兵。”
“抓陰兵?”傅小六一頭霧水,轉頭看我。
我邊吃邊給他解釋:“昨天我們在山上看到了一群怪人,不像是陽間的人,昨天晚上你哥給它們圍了,現在要去替天行道抓它們。你家這個道士,挺喜歡多管閑事的,又沒錢可收,抓人家干什么。”
傅小六語帶擔心道:“那些兵厲害嗎?我二哥一個人能行嗎?”
我啃了一口豬蹄,道:“你這個哥,本事雖然不如我,但應該能應付過來吧。”
“是嗎?”傅小六道,“小觀花……要不,你吃完飯,我倆上山去幫幫他吧?”
“呸。”這豬蹄,沒燉爛,嚼得我腮幫子疼,“傅小六,我倆是朋友沒錯,可是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我小觀花出手,可是得聽見錢響的。要是你有難,我白幫也就幫了,可你這個哥,嘁,做人又不厚道,我干嘛幫他。”
傅小六低頭想了想,忽然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來,交到我手里,“小觀花,傅家今時不同往日了,我從賬房支不出錢來……這個玉佩,是我娘臨死前交給我的,我和清年各有一塊,是上好的瓊脂玉,不如抵給你做報酬吧。”
這么貴重?我的手油津津的,我只好用兩個掌根將玉佩捧著,怕弄臟了。
傅小六道:“那你收了我的玉佩,可就得幫我二哥了。”說完狡黠一笑。
那我想,本來傅家的賬就有可能收不回來,與其跟那個老徐娘去周旋,還不如先把這塊玉收下了吧。我點點頭,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傅小六看我手油津津的,幫我把玉佩放進了我的隨身小袋囊里。那袋子里裝著從小到大我最珍視的東西,譬如六歲換下的牙啊,師父第一次給我買的陀螺啊,我第一次自己制的驅鬼法器,如今又多了一樣——傅小六娘親的玉佩。
吃完飯,我倆往山上趕。一路我都在勸傅小六,意思是你也幫不上忙,何必跑這一趟。其實是很擔心他幫倒忙。可是傅小六心眼直,沒聽出我的意思,堅持要上山幫我和他二哥。
我倆到的時候,傅老二還蹲在那兒看,我問他等什么,他說等午時三刻,陽氣最旺的時候再動手。
我們仨并排蹲那兒等,傅小六看得眼睛都直了。這回看清楚了,那群陰兵將死人墓挖開,放入一枚符咒樣式的東西,然后念念叨叨做五方叩拜,拜完將符咒埋上,最后躺上去吸地靈陰魂之氣。
傅老二喃喃道:“這些東西厲害得很,竟不怕青光白日。”
我想了想,是呵,昨天見它們也是白天,雖然大霧遮天,但日光還是有的。我抓鬼這么多年,從未見過不怕白日頭的陰物。
午時三刻一到,傅老二就起功法收陣,那些陰兵初始被轄制住,吱哇亂叫,那聲音不似人聲,倒像夜鳥哭啼,眼看要成,可忽然之間,傅老二的陣被破了。
我眼前閃過一個人影,待我要追,早不見了。
那群破了陣的陰兵,開始和傅老二斗纏起來,它們好像認得傅老二是昨晚困了它們一夜的人。這些陰兵手拿刀劍斧具,一招一式頗有模樣,看上去和真正的士兵無異。光靠打,很明顯傅老二打不過,可他使了退散符咒,這些陰兵也根本不受影響。
傅老二被纏得氣喘吁吁,始終找不到破解之道。而且這群陰兵會布陣,將傅老二圍困得死死的。它們和昨日逃脫的樣子極不相同,這次它們好像并不想跑,而是要弄死傅老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