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紛紛看了我一眼,頗凄慘地一笑,搖了搖頭。
成懿抱著手臂繞著他走了幾圈,道:“棋局破的時候,你應該是想起了過去所有事情吧?所以——你應該知道你現在——這個狀態——到底是個什么——哎喲——”我知道成懿要問任紛紛是個“什么玩意兒”,趕在他口無遮攔之前踩了他一腳。成懿疼得齜牙咧嘴,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罵我,“你當時不也這么問的!你個——狗兒子——下這么重的腳——”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任紛紛畢竟沒幫我們,如今他大小也算我們半個恩人,那當然不能再玩意兒來玩意兒去了。傅小六說了,跟長輩說話不能你你你的,那跟恩人說話我想也是要注意分寸的。
我盡量謹慎地問任紛紛,“那你想起來,自己現在是——什么身份了嗎?”
任紛紛抬頭看了看天,頗失神,道:“真正的天空原來是這樣的,我竟有些忘了……星星沒有那么亮,夜色沒有那么沉,但是感覺很真實……”他看向我,“小觀花,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們闖進了棋盤煞域,我恐怕依舊沉浸在那個假象里。”
這,這也沒什么好謝的吧。我主要也不是去救你,只是碰巧給你救了。我訕訕地笑笑,不知道怎么答。
任紛紛繼續道:“我早就死了。死在我師哥之手。十六年前他也曾逆天煉魂,我想阻止他,被他以地佛果的煞氣陰力擊穿命心而亡。如今的我,我想應該是……”
“……守尸魂。”成懿接話道,“人死以后,七日一過,掌管七魄的一魂就會消亡,繼而七魄俱滅,繼而一魂被地差拘走赴陰曹受審,只有一魂仍在陽間,附在尸身或神主牌位上,又被稱為守尸魂。守尸魂日久天長也會自然消散,你師哥是做了手腳,給你的守尸魂鎖在了棋盤里,和他自己的主魂一起。棋盤局破了,他的主魂歸體,你卻無處可去了。”
任紛紛又凄慘地笑笑。
沒臉沒皮的成懿忽然有些感動的樣子,“若不是我們闖入棋盤中,你這個夢其實可以繼續做下去的”。
是啊。就算我們闖入了棋盤中,只要他不愿意,他也可以選擇不救我們,繼續做那個美夢的。任紛紛的眼睛依舊黑洞洞的,很純真,我想起來那時他沖我作揖,說“在下任紛紛”的樣子,心里面怪難受的。
“那現在怎么辦?”我問成懿。
成懿故作老成地嘆了一口氣,“還能怎么辦,凈氣瓶里養著唄”。他瞟我一眼,“你這凈氣瓶可熱鬧了。桃花精、小郎君、還有這個——”他沖任紛紛努努嘴,“這要是讓傅老二知道,嘖嘖嘖……”
這自然是不能讓傅老二知道的。我沖成懿翻了個白眼。
可這凈氣瓶,能養多久呢?這寶貝也是師父留下來的,說是能養精怪魂靈,可是,一下養仨,還品種各不相同,我不知道這個破瓶子行不行啊。師父也沒教過我如何養護這瓶子的法子,萬一……
總歸這不是長久之計,但如今看來,只能暫且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