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未明晰它的意思,它又開始咦咦哦哦地唱起來:山北有云霞,落于地南池,羊兒不吃草,鳥兒不造窩。牧哥兒牧哥兒你往哪里去啊,哪里便是我的家鄉……
好像是休屠族的什么歌。可這環境下聽來,十分瘆人。
我再發問,對方就沒有回應了。
難道是,已經散去了……?可它的心愿,并未達成啊?
我只好退了功法。一頭霧水。
張恨站在一旁替我擋風,見我恢復神智,問我如何。
我搖搖頭,一腦子不解,問道:“你聽沒聽過這首歌——山北有云霞,落于地南池,羊兒不吃草,鳥兒不造窩。牧哥兒牧哥兒你往哪里去啊,哪里便是我的家鄉……”
張恨呢喃著重復,他忽然像想到什么一樣眼睛一亮:“這是王后留下的話?”
我點點頭。
張恨道:“我曾聽說,王后是由云霞部落遠嫁而來,休屠族百年來與云霞部落聯姻,從未反過臉,十六年前王宋聯合其他部落對付休屠一族,云霞部落也未參與進來,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你這意思,要找祭天金人,咱們還得跑一趟云霞部落?”
“不……不……”張恨喃喃,眉頭深鎖,好像在想什么,“王后不可能有時間將祭天金人送往云霞,而且,祭天金人乃是休屠一族的圣物,王后不會將它送往他族,即便滅族,祭天金人也得跟著休屠一族一起埋葬……云霞……南池……羊兒不吃草,鳥兒不造窩……觀花姑娘!我們等!”張恨激動起來。
“等什么?”我越來越糊涂了。
張恨一甩手:“明天你就知道了!今日我們在此住一晚!”
住這兒?!
“喂,大哥,這地方能住人?我倆不是被黃沙蓋了,就是會被凍死的——”這老頭兒怎么腦子一會兒壞一會兒好的。
我翻身上馬,準備走。
張恨一邊咳嗽一邊繞到我的馬前,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姑娘!你不是要找祭天金人嗎?明日!明日就有答案了!”
這么大的禮,我怎么當得起。我只好下馬,將他扶起來,我們找了個稍微背風的地方起火,他將所帶的衣物、皮毛毯都拿出來,蓋在我的身上。
這我怎么好意思呢,一個老頭兒,還有病,我好歹身強體壯的吧,我又把毛毯蓋回他身上。
張恨就著火光,笑著笑著哭了起來。不知想起了什么。
我是最怕人哭了,不知該說什么。尤其一個老頭兒這么哭,我是當真不知該怎么辦。我便就里睡了,當作沒看見。
睡得正迷糊,忽然聽見褡褳里窸窸窣窣的有響動,我撐坐起來看,好像有個什么東西正在里頭鉆來鉆去的。這荒山野嶺的,這月光慘白的,搞得真是怪嚇人的。
我遠遠地拿觀花杖丟過去,那東西好像被砸中,“吧唧”了一聲,不動彈了。我松了一口氣,把褡褳拖過來,打開,一看,原來是——傅老二給我的那個靈線蟲卵,孵化了!早不孵化晚不孵化,半夜三更的孵化!
那蟲子吃了我一記觀花杖,被我打暈了。我戳了戳它,它仍然是軟嘟嘟的,像一坨鼻涕。
我想起來那時傅老二交代我的,要將靈線蟲卵貼身放,這樣才能方便他找到我。發生了這么多事,這顆卵我其實早該丟了,免得傅老二找上門,可是事情一多,就給忘了。如今倒好,這玩意兒孵化成了一條蟲,丟一條蟲和丟一顆卵的心情又不大同了。況且這荒山野嶺,黃沙苦寒的,我要是把它丟在這兒,它不得變成一條干尸蟲嗎。
哎。
算了。
還是等出了漠北再說吧。找一條大河,給它放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怕它凍死,我將那蟲子放在胸口,靠著火堆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