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地睜開眼,地佛果的光照亮了水底,遠處隱隱綽綽的,好似折射處一抹金光來,是祭天金人!我奮力游過去,可不就是它!一個巴掌大小的小金人!但是還挺趁手。估計就算不是休屠至寶,拿去賣也挺值錢的。
見我從水底浮出,張恨像前幾十次一樣興奮地湊過來,他好像不懂失望一樣,問我:“如何如何?!”
我把手中的金人舉給他看,吐了一口水出來。這一天的,除了早上吃了幾個餅,就是喝個水飽了。
張恨又開心地“蹦”起來,老家伙忽然可愛得像個孩子。他念念叨叨地過來將我拖上去,他早已燒好了火,把我拉到火邊,將衣物都蓋在我身上,然后接過金人,置于地上,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
我把紫宸玉摸過來,仔細地辨認了辨認,的確是個好東西,今兒這單生意雖然是耗體力一點,但也不算虧。這樣想著,我高興了許多。
我和張恨湊在火堆旁,他開始念念叨叨地說一些他和休屠王的事。無非就是休屠王如何英勇,如何慈善,他如何如何受不起這恩德。
“……休屠王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子嗣。可他獨愛王后,斷不肯納妃,你說,像這樣的好男人還哪里有……那一年,王后終于有孕,主上開心得不得了,大宴七十二日,大赦死囚,我真是從未見過他那么高興……可是偏有那不懂事的天地官,非要來觸霉頭,說王后孕珠得成后,天象不善,五星逆行,熒惑頻現,此嬰孩恐怕不是休屠福摯,卻是休屠不祥之兆,要主上打下此胎,再做打算。主上當然不肯,氣得殺了那個妖言惑眾的天地官……可你說,這天底下的事,怎么會如此呢……休屠一族最終真的被滅族,而那個孩子……哎……冤孽啊……都是冤孽啊……主上若不救我,何來這么多的災事……”
他眼中閃著淚花,撥動著柴火。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倒是那個孩子,我心有同病相憐之感。
它尚未出世便被視為災星,后來又坐實了它災星的身份,即便它尚未出世,自身命運也凄慘,但它就是這樣成了休屠的罪人。而我呢,我自問從小到大也沒做什么格外出格的壞事,偏偏是個什么鬼槐嬰,我師父下兩重禁制防著我,傅老二那邊還要殺我。
哎。這都是什么事啊。
我對張恨道:“你也不要再自責了。休屠滅族,或許你是導火索,但世間的事要發生,絕不可能因一人而起。就說那孩子,它還未出世,難道真就是什么禍害休屠的災星嗎?”
張恨聽完,對我勉強地一笑:“觀花姑娘,你說話很像你師父。總是坦蕩蕩,理直氣壯的,就像腦子缺根弦。像你們這樣活著,真好……”
……腦子缺根弦是夸人的話嗎?
我把火撥旺一些,“你也可以這樣活著,所有人都可以這樣活著,只是看你愿不愿意罷了”。
張恨搖搖頭,又露出像老龜一樣的眼神。他將祭天金人交予我,道:“它是你找回來的,你拿著。如果能用它召回主上神識,渡化主上往生,我張恨死后哪怕長墊地獄,為萬鬼所使,我也甘愿。”
說罷,他就著茅草堆睡了。我看見他肩膊微微顫抖,想必又是在哭。
哎。人活著,真難。背著他人生死活著,就更難了。
烘干了衣服后,我也睡了,將祭天金人貼身放置,以防丟。
可第二天一早起來,祭天金人,不見了?!我找遍了衣服里外、褡褳,都沒有!我明明記得我是貼身放的,東西呢?!
這里只有我和張恨兩個人,東西能去哪兒?!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我與張恨相視一驚——有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