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室為之一震。渠鳥的血,流了一地。
“渠鳥!”我無力地呼喊著。鳥兒已經黑目皆無,隨它的主人去了。
我走過去,為渠鳥覆上雙目。成懿默立一旁,一言不發。
我站起來,緩緩地走向秦艽,秦艽的表情變得猙獰,想說什么,但死死地忍著。我知道,她大概是想罵我吧。
我問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秦艽壓抑住胸中氣怨,道:“那結界,是水書先生以水族全族靈火所設,若陣破,則族滅。他誰都沒有說,他死之前我們才知道。就為了給你時間讓你跑——可你——”她警惕地望了一眼無道派的人,收了聲。
沈子昂走過來,拉了拉我的衣袖,哭著道:“師父,先生有遺言,若你回頭,必有大難,請你快走吧師父!先生還說,他從未怪過你,水族由你而生,由你而死,這是命數,要順命而行啊——”
……命?
我冷冷地看向無道派的那些人。
有九個老家伙站在無道派教眾前面,想必就是所謂的九大長老了。其中一個穿黑色葛袍的,忽然甩手扔出來一個什么東西,我未及反應,那東西繞著我周身一圈,復又回了他的掌上。
那黑葛老頭兒面目慈凈,很有一派風骨,袍袖一收,摸著胡子道:“原來你就是槐嬰。”
我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怎么會有人在殺了這么多人之后,仍舊是如此平靜,還慈眉善目的。我想不通。
黑葛老頭兒又道:“請吧。本教宗主請您回西洞庭一趟。”
那語氣,聽不出絲毫對水族族民的憐憫,就好像這件事沒發生過一樣,而對我的命令,又是那么輕蔑,理所當然。
我原本是想息事寧人的。可如今,怎么息事寧人?
成懿站出來,對那老頭兒喊道:“真是傅老二讓你們來的?他自己怎么不來?!郎希呢?郎希為什么也不來?!”
黑葛老頭狂笑一聲,“你一個破了道的鬼仙,憑什么在此與老夫對話?”說著甩出一個掌氣,成懿一下就被掀翻了,他的現身咒晃了晃,退了身形。
黑葛老頭旁站著一個略胖些的道士,摸了摸胡子站出來,道:“我們掌門……呵呵……”他笑起來,露出一口的爛牙,令人惡心,可更令人惡心的是他那輕率的態度,他的小眼睛在我身上脧來脧去,“掌門被這丫頭所傷,郎希在西洞庭為他治傷,因此不至……老小子我確實沒弄明白,這么一個小不點大的丫頭,是怎么把堂堂無道派掌門傷了的……呵呵……”
他說著笑起來,眼睛又在另外那幾大長老中間脧來脧去,那些人聽了他的話,窸窸窣窣地笑起來。
太難聽了。他們的笑聲太難聽了!沒有什么辦法能讓這些人閉嘴嗎?!這是水族的地方,憑什么他們在這里猖狂地笑!
黑葛老頭倒是沒笑,他一本正經地從懷里掏出一個什么東西來,那個東西落地就長,長成了一個扎著道髻的小姑娘。
是念兒?
念兒醒后,沖黑葛老頭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黑葛老頭道:“念兒,掌門令說了什么,你照念。”他看向我,老眼周圍皺紋密布,但目光如炬:“無道派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你若不服,掌門令,亦可公示天下。”
念兒看了我一眼,幼嫩的嗓音道:“掌門有令,漠北槐嬰,槐花藏已破,極為危險,恐為害生靈,著爾等即刻尋獲,將其鎖拿回西洞庭,交予湖底城。生死不計。”
好一句生死不計。
我走上前去,那念兒見了我,忽然閃躲,似是害怕得緊。
黑葛道人收了念兒,對我道:“請吧,槐嬰姑娘,無謂再添死傷。”
我緊緊地逼視著他:“你以為你出了掌門令,我就會聽你的?你們無道派是有多不要臉,以為自己能號令天下嗎?”
黑葛道人的臉抽動了一下,但仍舊保留著他的慈眉善目。他攏起手來,站定在那里,絲毫不懼。
我繼續問他:“我可以跟你回西洞庭。可走之前——水族死了這么多人,你們難道不該先給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