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休垂首應是,“那臣現在就回府去和家兄商議此事。”
李晉嗯一聲,“還有,李凱馬上回來了,該準備的快些準備好,這一次,本王定要他死。”
“是。”
黑夜沉沉,遮住李晉眸中最后一點光亮,讓他整個人徹底與黑夜融為一體。
……
……
晚宴之后,長安城又平靜了兩天。
楊雄和韓似虎就住在離東宮不遠的驛站中。如今魏王厭勝之事尚未了結,永平帝又大病未愈,朝廷一時無力分心安排和親事宜。
不過看楊雄和韓似虎的態度,他們似乎也并不急著迎大義公主回去。
楊雄是希望等永平帝病好后能見上一面,說幾句恭維話討好一下。
他雖同是武將出身,卻并不像韓似虎那么笨,完全不懂得審時度勢。
他知道如今兩國表面維持的平和全拜突厥所賜,一旦突厥不再構成威脅,梁國只怕立刻就會變成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不過他也并不為此感到心痛。畢竟梁國主楊纂昏庸無能,朝廷之中奸臣當道,早已是一片烏煙瘴氣。
即使沒有齊國,楊氏一族的執政也堅持不了太久了,很快就會被朝廷各類權臣的勢力瓦解瓜分。
所以趁現在他要趕緊討好一下永平帝才行。說不定日后能因此受到些什么好處也未可知。
而另一邊的韓似虎當然不會像楊雄一般想這么多。他只是單純因為李庸的關系而不想回梁國。
自從那日晚宴之后,他就跟李庸成了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兩人每日里都借著招待使團的由頭,湊在一處喝酒猜拳或是打馬走街串巷,樂此不疲,一拍即合。
他在梁國的時候何曾有過這種這種快樂?
梁國主楊纂自詡雅士,最瞧不起的就是他這種沒念過幾天書的武將了。平時上朝,連理都不愿理他。
如果可以,他還真想做齊國的將軍。
“那就做齊國的將軍!”
李庸借著酒勁,忽然拍案而起,豪氣沖天拍著自己胸脯道,“來齊國,等我做了皇帝,梁國給你什么,我李庸都加倍給你,如何?”
韓似虎卻斬釘截鐵搖頭,“酒后說笑罷了,我韓似虎豈是那種會拋國棄家首鼠兩端之徒?”
李庸哼一聲,“愚忠!”
韓似虎眼睛一瞪,“你懂什么?家再破也是家,若你我有一天在戰場相見,為了我的家人,我可不會對你手軟的。”
李庸哈哈笑,手指戳了戳自己胸膛,打著酒嗝道,“老子可是太子…嗝…你見過誰家太子…嗝…出去領兵打仗的?所謂君之嗣嫡…嗝…不可以帥師,懂不懂?”
李庸在笑,笑容里卻沒有驕傲,反而透著幾分凄慘。
他從小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拿起兵器做一個武將。
可惜如今年近四十,蹉跎半生,也終是未能達成兒時愿望。反倒始終被束縛在長安這座牢籠里,隨著年紀增長,愈發受到禮教的禁錮,到最后徹底淪落成了權力的奴仆。
“罷了,罷了。”
李庸擺擺手,再度斟滿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來!咱們…今朝有酒,今朝醉!畢竟明天…我皇弟,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