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凱看著天色和面前隱藏在朦朦朧朧塵沙之中的殿宇,頓時一股若有所失的情緒撲面而來,使他愈發覺得此刻內心荒涼。
李凱形單影只立在風沙之中,忐忑不安等待著傳話的宦臣回來。
不多時,適才的宦臣便步履匆匆的埋著頭走了過來,輕聲宣布結果,“陛下身體欠安,不便見人,請王爺回。”
宦臣尖細的聲音如一潭死水,無悲無喜的陳述著事實給眼前剛及弱冠的少年王爺。
聽見這個消息,李凱的頭垂低幾分,心底落寞又添落寞。他沒有急著離去,而是邁步走下臺階,跪在了白玉石鋪就的甬路上,朝著永平帝寢宮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宦臣臂彎間抱著拂塵,像早已見慣了這場景,既沒有阻攔也沒有規勸,只是安靜地,近乎于漠然地注視著李凱磕過頭后在侍衛攙扶下起身,走遠。
“王爺,咱們去哪兒?”
再度坐上馬車后,車簾外侍衛的問話隨之響起。
李容與那封信的內容在李凱腦海中一閃而逝,卻很快被他拋諸腦后。
“回府。”他命道。
……
秦榔兒就蹲在魏王府門口不遠處。
出門前顏協已給了他詳細信息,李凱帶的侍衛不多,只五人。
他盤算著自己可以先出其不意打倒三個,剩下兩個便也不成什么問題了。
車轍滾動的聲音由遠及近,秦榔兒耳朵微動,仔細辨認其中馬蹄踏動的頻率。
六匹馬齊頭并進,應該是魏王的馬車沒錯了。
秦榔兒繼續蹲著,一直到華貴的馬車行駛到他面前。
秦榔兒站起身,抹了把臉,以不緊不慢的速度走上前去。
五個侍衛見他過來,還以為是哪個百姓不懂規矩,隨意伸手打算將他攔住,臉上也浮現出想要叱責的神情。
只是還未能開口,就被忽然加快速度閃身到了身前的秦榔兒一拽一摔,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
很快他又在其余侍衛還在呆怔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掀翻其中兩人。
他這一招用得很巧妙,使人身體著地時剛好磕在幾處穴位上,登時便會身體發麻,無力爬起再戰。
直到慘叫聲響起,剩下的兩個侍衛才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有刺客啊!抓刺客!”
李凱坐在馬車里,聽見這忽然拔高的喊叫,瞬間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幾欲暈倒。
現在他開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沒有聽侄女的話,執意回了王府。
可誰又能想到如今長安已如此不安全,要害他的人甚至都不滿足于僅僅是陷害,竟膽大到直接就要在府前置他于死地了呢?
又想起適才父皇身邊宦臣冷漠的態度,李凱禁不住鼻子一酸,開始哭起來。
既然世界上再無人愛他,那就讓他死好了。
他這么想著,還沒等有所行動,只覺得馬車外忽然安靜了。
車簾被掀開,風沙裹挾著一個膚色黝黑又健康的少年走進來,直直盯著他,像是狼在盯著獵物。
李凱努力想要止住眼淚,畢竟死也要死的有尊嚴些。可奈何他越這么想,眼淚就流的越兇,很快便打濕了衣襟。
他一開口,聲音里的顫抖立即暴露了自身內心的恐懼,“你,你是來殺我的嗎?”
少年不耐煩看著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沒有殺氣,澄凈無雜,“走。”
他提小雞一樣將李凱提下馬車,為圖運輸方便,又捆了他手腳,粗暴將他拋上馬,自己也隨即上馬,夾緊馬腹打算離開。
“住手!”忽然一個厲聲呵斥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原本還在絕望哭泣的李凱頓時神色一喜,忙掙扎著大叫起來,“嚴大人,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