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他無法否認自己對花草的濃厚興趣,但是學醫嘛……他搖搖頭,不喜歡。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像他這樣身份和地位的人,就算學了醫又能有什么用呢?
他有他要背負的職責,有他早已被注定下來的人生,根本沒時間也做不到去濟世救民的啊。
李容牧看著花圃里郁郁蔥蔥的植物們神情有些發怔。
夕陽西下,晝夜交疊。
身在長安城里的每個人都體會著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快樂和煩憂。
漏斷更殘,又是天明。
……
……
七月的長安暑氣未散。
天色也是瞬息萬變,適才還是晨光熹微,這會兒卻從天邊飄來了幾朵濃黑的云,將整座城市完完全全地籠罩了起來。
今日便是出發的日子。
梁睿和李晉等人三日前就已拜別過皇帝領兵出發了,李容牧因為路程上離得更近,所以直到今日才姍姍離城。
辭行的流程是在三日前同李晉一起進行過的,所以這一日的出發并沒有多么大張旗鼓,只有東宮中人和皇帝派來的老太監前來相送。
永平帝放心不下將十萬兵將全交到李容牧手中,所以后來又改變了主意,發詔書讓陳言麾下一個名崔洪度的老臣立即從云州趕到雁門郡接應,這之后便作為督軍跟在李容牧身邊,職責便是監督李容牧行動并及時向皇帝匯報。
對此李容牧毫無異議。
他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原本也不是真的去領軍打仗的。
沒經驗又沒能力,比起做統帥,他的作用其實更像是一面旗幟——只要插在那里,就能振奮士氣。
而帶兵這種行為,在李容牧眼里更像是在做督運官。
只不過別人督運的是糧草,他督運的是士兵罷了。
李容牧抬頭看了看天色,眼看著烏云密布,是將要下雨的狀態,于是趕緊催還在依依不舍告別的李庸加快速度,大軍得快點出發才行,他們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驛站。
十萬人畢竟不是小數目,或停或行都需要時間。
李容牧說完,便在幾個將士的伴隨下前去隊伍最前方整軍了,留下李庸和顏協等一眾人,在意識到最后離別的時刻已到來之后,紛紛抹起眼淚來。
今日除了秦榔兒和定智以外,基本上所有人都到齊了。
但這些人里知曉李容與并不打算去幽州的人并不多,所以大部分人都是真的在為她的離開感到傷心和不平。
李凱剛剛從幽州回來不久,還特意送了一副范陽布防圖給李容與,并偷偷囑咐她,若瞧著裴璟不順眼,就自行繞開那些軍隊回長安來。
李容與將眾人的好意一一應下了,報以感激和微笑。
時間在寒暄中緩緩流淌著,李容牧很快整軍歸來,李容與也到了要踏上馬車離開長安的時候了。
她揮別眾人,帶著寶珠一起上了馬車。
此時此刻原本烏云密布的天不知何時又在層層疊疊的云層之間放射出了一道金色光線。
出發的鼓聲響起,旗幟揮動在空中,鮮明耀眼。
馬兒嘶鳴一聲,在車夫的指令下拉動馬車開始向前。
有風吹過,吹起車簾飄在空中,還能夠看到車外親人們不舍的眼。
寶珠在身后低聲抽泣,李容與才發現,原來七月的風,是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