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總管府其實是楚國公的。
陳言當年最開始出任的官職就是云州總管,后來因為抗擊突厥有功,才慢慢兼任了代州和幽州的刺史,變成了三地之間來回跑。
但云州依然是他呆的最久的地方。
云州城這座府邸也同樣是陳霖和陳堯從小長大的場所。
不過如今李容牧來了云州,陳堯自是沒辦法再繼續住在總管府內,所以半個月前他就主動搬去了軍營和將士們同住,這里則被下人們打掃干凈,騰出來給李容牧預備著。
雖然如此,但是生活的痕跡總是最難以消除。
眾人走在總管府中連接兩個院子三座廂房的回廊里時,還不時可以看見某個柱子上曾經被人歪歪扭扭刻下的字跡。
有詩詞,也有小畫和刀劍不經意劃過的痕跡。
零零散散有一些日期記錄,最早的是永平四年,十二年前。
陳堯見李容牧目光一直看這些柱子,解釋道,“這些都是臣與兄長幼時貪玩所刻,原本隔上幾年就會重新刷漆,不過后來父親調任幽州刺史,這里久無人居,也就沒有再為它們刷漆了。”
李容牧點點頭。
一行人穿過長廊,很快來到了正房,它前面正對著府中最大的庭園。
雖比不上東宮李容牧居所外那處園子大,但神奇的是這里藏著一處活泉。
可以看見那泉水正在不停地從地底汩汩向上涌著,泉的邊緣處還挖有一道溝渠,將泉水引進廂房中。
陳堯道,“這是一處天然的溫泉,馬上入秋了,殿下住在這里剛好方便沐浴。”
李容牧眼睛一亮,蹲下去用手探了探水溫,似乎很滿意,轉頭看了眼扮成小沙彌的李容與,話卻是對定智說的,“智大師就住這里吧。”
定智“阿彌陀佛”一聲,算是應下了。
陳堯沒有說話。
崔洪度有些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問,“殿下,您不住這里嗎?”
云州貧瘠,即使是最高規模的總管府,像這樣條件的房屋也僅此一間,他有些不大理解為什么李容牧要將最好的讓給一個和尚住。
李容牧貴為郡王,按理說即便再怎么信賴和喜愛,多給些賞賜也足夠了,斷然沒有讓地位在自己之下的人住在本屬于自己房間這種說法。
畢竟誰也沒聽過皇帝會因為太喜歡哪個大臣,就把皇宮讓出來給那位大臣住的啊。
李容牧卻很坦然,“智大師年紀大了,卻還堅持長途跋涉來云州,只為給本王排憂解難,他能做到如此,區區一個正房而已,本王又有什么不能讓給他的呢?”
崔洪度訕訕,低下頭道,“是臣唐突了。”
定下了每個人要住的房間后,陳堯很快將眾人帶去了議會廳。
議會廳在整個總管府最南端,一進主門便是,許是因為云州情況比較特殊的緣故,這個房間很大,能容納至少百人在此商討軍務。
房間的正中,還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事無巨細標注了云州以北的地形,甚至連不足一米寬的小河都有記錄。
陳堯先是簡單介紹了一下這里平日開會時的情況,目光不經意掃了李容牧身后的定智一眼。
后者沒事人一樣端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回避的意思,半闔著眼,似乎是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