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都為母親鳴不平的鳳逸,在臺下聽著這些話時。
已經能做到一邊唇角含著如冬日太陽,浮光掠影的笑容。一邊還淡淡出聲制止憤憤不平的杜飛他們。
“杜飛,人活一世,不過百年。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離世之時也是萬物皆無法攜同而去。既然如此,活著的時候就要盡興。何必跟這些不懂事的百姓計較,無端敗了興致。”
聽了這話,杜飛他們眼中的敬佩之意越發濃了。
眼角瞥了一下,薛凌派來的密探連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他得意的心情和如針刺的心痛交纏在一起,當真不知道是高興多,還是痛苦多。
他沒有被薛凌發現真正的行蹤,還不動聲色地就收獲了杜飛他們的人心,將來對自己奪得大權,是很有用處的,本來應該是很開心的。
可桌子底下,誰都看不到的角落,鳳逸是將手指甲重重地嵌入手掌,才能勉強壓制住這像一條有毒的小蟲子在心里亂走的感覺。
沒有孩子,在聽到別人說母親壞話的時候,還能做到真正的云淡風輕。
無論經過多少年,他聽到宮里宮外,那些詆毀母親話的時候,始終會感覺,似乎被千萬只螞蟻咬住了心口。
如他的生命來源于父母。只要他還活著一天,父親的敵視,母親的被侮辱就始終不可能被淡化。
而他雖然答應了母親,會找一個心愛的女子,和她成親生子,恩愛白頭,卻根本不相信自己會深愛上一個女子
直到他遇到易如歌。白珂宮里,種滿了梨樹,桃樹。此時受了地熱影響,開得正旺。白的如雪,粉的若霞。卻都不如懷中的女孩易如歌,艷冠群芳。
天上月兒在搖,他的心兒在跳。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大概就是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從前鳳逸一直不懂,為什么父親就是那么偏心原配妻子。恨不得整個人,整顆心都給原配妻子和鳳仁。
而母親明明當是恨極了父皇。卻會在父皇去世之后,也染了急病,沒幾個月就死了。
父皇是個渣男吧。他隱瞞自己有過妻子,還有個兒子的實情娶了母親。既對不起母親,又對不起原配。
父皇利用外祖父一脈的財力和人脈得到了天下,卻又鳥盡弓藏地把外祖父一族逼入絕境,還把還真表弟和當時隨外祖父出征的戰士家眷都以“投遞賣國的連坐之罪”趕出了周國。
就為了把外祖父的勢力連根拔起,讓他和原配妻子生的兒子鳳仁,能有登上大寶,繼承周國的機會。
他實在不想,也不敢回憶外祖父一族初初被滅的時候。
親人之血尚且未凝固,父皇的屠刀便高高地舉了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鳳華和太子鳳逸這對父子的關系不好。所有人為了討好父皇和下一任皇帝鳳仁,都在明里背地里說他鳳逸生性兇殘,對父不孝。他的父皇默許,甚至放任了這些流言,這些閑話才能傳得這么廣。
閑話是比老虎還兇殘的野獸,廢太子的傳說讓周宮內任何人都不靠近他,仿佛他是染了治不好的瘟疫。
那種只能自己跟自己說話的日子,現在想想還后怕。
他白天要照顧半瘋狂的母親,夜里就在做噩夢,夢見自己被廢了。幾個太監一邊詭異至極地把他拖入冷宮,要砍斷他的手腳,把他變成人彘。
要不是父皇突然發了急病而死,恐怕他們母子都只有眼睜睜被打入冷宮,慘死或者死都不如的下場。
這樣的父皇死了,母親不應該是敲鑼打鼓地向全天下慶祝,真是老天有眼,收了鳳華這個禍害。
可母親反而生了一場大病。隨后撒手人寰,丟下了無父無母無親無友的兒子在這世上苦苦掙扎。
他握住母親的手,在那里拼了命地求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