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酒氣太重,易如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手帕幫他擦拭。一下一下,耐心而又細致。
她指尖的滑膩讓他心頭一暖,看到她溫暖的目光,忙不迭地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實在不愿意自己狼狽被她多探知,于是他搶過那手帕,胡亂地擦拭,
易如歌搶回了那手帕道:“沒事,我幫你。”
說完,她繼續認真地幫他擦掉酒留下的污漬。
殿內很是漆黑,月光照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頸上,那側影很像是傳說中的月宮仙子。
鳳逸已經決定不把實話告訴易如歌。可此時看著易如歌純潔如小鹿般的眼神,他怎么也說不出假話來。
狠狠掐了一下自己,他還是擔心自己把持不住,把所有的痛苦都告訴她。
今日是他回到周國后,第一次見到薛凌。
也不知道是不是薛凌這次差點害得他丟命在齊國,再也見不到易如歌。還是因為薛凌故意在他生母祭日之時,讓整個長安飄在紅色綢緞的喜慶海洋里來羞辱他。
總而言之,鳳逸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對薛凌的恨意。他的恨意真的如海一樣深,復仇之火熊熊燃燒,澆上太平洋的水也沒辦法熄滅。
可是鳳逸心里想了很多次報復,明面上卻什么都不能做,因為他是很多市井百姓都羨慕的,可以無所不為的皇帝。
很少有人知道皇帝其實是像走在三座萬丈懸崖的事。他走在上面,每走一步路,就要考慮接下來的十步,甚至幾十步該怎么走。常人走錯一步路,可以用接下來的幾步路彌補。而他只要出現一點偏差,就會粉身碎骨。
這種情況下,算計人心,怎樣攻擊,怎樣防守已經成了鳳逸的本能。可即便如此,他卻仍舊避免不了力量不足時,只能任由別人欺凌的事實。
心機深沉的薛凌,這一招用得很高明。這不是陰謀而是陽謀。他在用看誰穿紅衣的做法,來看誰敢違抗他。
他不需要多做什么,他手里的兵權足夠讓他為所欲為地凌駕在皇權之上,這是他真正的厲害之處,也是他這個周國名正言順的皇帝必須低下頭來給薛凌低頭的原因。
想起白天那些刺眼的紅,鳳逸就忍不住咬住下唇。似乎只有這樣身體傳來的痛,才能稍稍抹去他心底的痛。
“鳳逸,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告訴我好嗎?我想,我一定可以幫你處理的。”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著這樣包含了情意的話。熠熠生輝的眼睛里閃爍著自信的光彩,看得鳳逸不由得發迷了。
如她當初在瘟疫村里說過做過的一樣,她是可以幫助鳳逸到處看病,消毒。在鳳逸忍受別人的謾罵時,狠狠地懟回去。可是她越是如此自信滿滿,深情不移,鳳逸就越沒辦法對易如歌說出真相。
對于如此能理解他,愿意不惜一切地來幫助他的易如歌,鳳逸心里很感動。他不敢讓其他人看到他猙獰的傷口,是害怕別人會趁機攻擊他。不敢讓她看到他的傷疤,是怕她會傷心。
“鳳逸,到底是什么事情,請你告訴我。兩個人來承擔痛苦,比一個人承擔好得多。”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握住了他的手。或者說,她替他擦完酒漬后,就從未離開過他的身體。
感覺到她身上傳來源源不斷的暖意,他感到了由衷的溫暖,可他也因此越發痛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