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體里有這些話,無意中便說了出來。絲毫不顧忌他現在是皇帝,或者說羽逸軒根本不懷疑,鳳逸會對自己生出猜忌之心。大約他心里,從來沒把鳳逸當做那個喜怒無常,會動不動就殺人的鳳華。
只覺得,鳳逸有幾分可憐。他總是把愛藏在心里,不表現出來,幸好還有個易如歌幫他表白。
既然她可以讓他不那么將周圍一切都淡漠成虛無。那么把她留在他的身邊又有何不可。一些事情,不能因為害怕就不去面對。有些放在心里的人,不能因為擔心自己會拖了她的后腿,就選擇放棄。那不是一張可以隨便丟棄的紙。不是什么傳說中吃了就能讓人飛升的長生不死丹藥,而是一個你心愛的人,是一個將你改變,讓你能笑得開心的人。
羽逸軒說得口干舌燥,一邊接過來鳳逸遞來的蘋果,一邊繼續數落他。鳳逸把頭撇過去,盡量不去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然后把偷偷旋下來的蘋果皮放進嘴巴里,讓干裂的嘴唇得到一點潤色。
這世上,再沒有出現過一個如他母親曾經說過,能與他心靈相通。既看得到他風光背后,無限辛酸之人。又不會因為看到他摔得很慘的狼狽模樣,就離開他的人。
沒人看到,鳳逸受過多少苦楚。他們都和他的父皇說過的一樣,只看得到風光無限的鳳逸長什么樣子,懶得施舍一眼給痛苦無奈的鳳逸。
因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薛凌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他說錯一句話,第二日便會有言官上奏說他德行有虧。
他若是掉下一滴眼淚,也會有人指責他性格軟弱,不配為皇。
羽逸軒畢竟關心鳳逸,鳳逸的情形也能從他這些日子里草木皆兵的行為中窺視出一二。他只是恨鳳逸,可沒準許鳳逸自暴自棄到連他最心愛的姑娘都不去追。
看到鳳逸就像是一根立著的木頭,什么都不去做。他沒好氣地拿出一個果子,就要往鳳逸嘴里面塞。
鳳逸不好意思不吃,一臉無奈。羽逸軒則笑得一臉無辜,心下卻不安。額上滾過幾條黑線,而眉頭皺得很深了,他遂攛掇鳳逸道:“你這又是何苦,心里明明不舍,為何要做這種傷人傷己的事。易如歌與那些身上沒有一絲活人氣息,對人言聽計從的宮女截然不同。她不會因為利益,就選擇離開你。”鳳逸真是,這么大的人了,還總是讓他這個表弟來操心他的終身大事。都怪那個賤人,自從她帶著那和她一樣下賤的男孩進門,鳳逸就變得這么不可理喻。
還不趕緊把易如歌追回來,他就能裝作剛剛什么都沒聽過了。
鳳逸抿著唇沒有說話,他自然明白現如今他一伸手就可以得到易如歌。
這世上,他唯獨可以擁有,卻握不住的,是易如歌,因為留下她,她會有危險,他遂故意嘆了口氣,“算了,我不想提了。易如歌有多厲害,你也清楚。我既然已經被她欺負了這么就,斷然不能把她送上我家的門繼續欺負我。”
這種鬼話,連鬼都不會相信。何況是羽逸軒,他怒氣沖沖地和鳳逸對視,鳳逸這一定是裝的。被人抓包后還能如此坦然,鳳逸也算得上是說謊才能冠絕古今的第一人,然而,鳳逸接下來如不聽勸的老人家行為,卻把羽逸軒氣了個半死。
就這腦子還是周國皇帝,羽逸軒道:“現在,立刻,跟我把易如歌追回來。”
可能因為易如歌表現太好,一旁的羽逸軒也忍不住,總被她吸引。
鳳逸畢竟是在王侯將相府中成長的,警惕性很高。但和易如歌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當真是甜美,像是最醉人的美酒,又像是最美麗的織錦。暈染得他日后的漫漫余生,卻絲毫不感覺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