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燕被嚇了一跳。
她以為經過這十多天的緩沖,她再提這個事情,她爸不會反對的。
沒想到她爸會這么生氣。
楊老九繼續說道:“那小子的骨灰在哪里?你給我拿出來,扔出去,離我家遠遠的!要不然我就自己去找,我找出來拿去當肥料,種蕃茄!”
楊曉燕一跺腳,也生氣了:“爸!您怎么能說出這么刻薄的話?拿女婿的骨灰當肥料,您怎么說得出來!”
楊老九道:“我說得出來,我有什么說不出來的,他算我哪門子女婿啊?他叫過我一聲岳父嗎?他就是個拐子,專門進村來拐你這種光長樣貌不長腦子的蠢貨的!
我這些天仔仔細細地聽著你跟你媽說話呢,你不是說他那親媽親哥十多年不上你們家的門嗎?
我看他們都是明白人,明白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弟弟是個靠父母就吸父母血、靠老婆就吸老婆血的吸血蟲,所以一見有你這么傻子接手照料他,他們就趕緊拍拍屁股走人了!
你給他做牛做馬整整十年,到頭來呢?他算計你!留一張遺書就把你趕出了家門。
他都不怕你無家可歸、流落街頭,你卻還擔心他死后沒有葬身之地!
活著拐跑我老楊家的閨女,死了還想占我老楊家一塊地,我看他是想屁吃!”
“我……我……”楊曉燕想說些什么,又被楊老九給打斷了。
“我什么我?我看你媽當年生你的時候,肯定是把你的腦子當胞衣給扔掉了!
你帶回來的包呢?那小子的骨灰是不是裝在包里?
你不給我拿出來,我就自己去找!”
楊老九說著,就氣沖沖地向廚房外走。
楊曉燕扯住楊老九的胳膊,哀求道:“爸,爸,您別這樣,爸!慶軍活著的時候真的對我很好的。
他后來會留下那樣的遺囑,只是因為他病了,他病糊涂了,他不是故意的……
他都死了,您就不能原諒他嗎?
嗚嗚,他死了……”
楊曉燕說著說著,傷心地哭了起來。
周沫匆忙從山泉那邊跑了過來,看著她媽媽哭的樣子,就想起她媽媽前世受的那些苦,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她有千言萬語,卻沒有一句可以宣之于口的。她只好抱住楊老九的腿,一聲一聲地叫著:“外公,外公……”
于周沫而言,她爸葬不葬在楊家灣,一點兒也不重要,但她不想看到她媽媽傷心。
楊老九看著掛在自己胳膊腿上哭的一大一小,無奈望天。
他也不是真的就要拿那小子的骨灰當肥料,只是討厭那小子死了還要纏著他的女兒。
若是那小子的骨灰葬在楊家灣了,他女兒豈不是每次經過他的墳頭都要想起他一回?
這樣,她又怎么能忘了他,開始新的生活?
她才二十八歲啊!難道真的要像她說的一樣,為那小子守一輩子?
就那小子做出來的那些事,他配嗎?他不配!
林春花正在收拾屋子,廚房與她的房間只隔了一堵墻,楊老九與楊曉燕的對話,她從一開始就聽見了。
沒有人比林春花更懂楊老九了。
他就是個嘴硬心軟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十年里頻繁地問她,“我當初是不是不該說那句話?”
當年女兒要走,他曾放下狠話,“你走了就別再回來,別跟人說你是楊家灣楊老九的女兒!”
哪知這個狠心的丫頭真的一去不回頭,連地址和電話也沒留一個。
她是他們兩個唯一的孩子啊!
好在她現在回來了,卻又受了那么多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