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姐姐可沒覺得被魏元元頂了一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可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繼續奔著自己今天要完成的任務自說自話道:
“嗨呀,這子公司不子公司的,我也不懂,我尋思還是總部好唄。要是能找到個好工作啊,當然是最好了。不過現在這工作啊,也不是那么安穩的,你們還都愛找個企業找個公司的,不像我們那時候,最看重編制,就像我,占了事業編,鐵飯碗,不愁吃穿。要不我怎么有現在這份骨氣,想自己過就自己過了。企業里的那些工作啊,是,看著賺挺多,可都是合同工。咱們女的還不像男的,這女的吧,你只要一懷孕生孩子,企業找個由頭就把你辭了,到時候,還得是咱們家里的男人養著。”這次,她說到“咱們家”三個字時,又拔高了聲調。
這一屋子學法律的人,驚訝于都這個年代了還有人發表這樣的言論。
暫且不說她說到“合同工”時,是不是貶低人的意思,就說2008年《勞動合同法》實施之后,要是有什么企業敢在孕產期辭退女員工,那可就不只是道德良心的事了,而是帳都沒算明白的事了。
就算有這樣的黑心跑路私企小作坊,這一寢室的人都不會去,甚至這一整棟宿舍樓的人能遭遇上的也寥寥無幾。就像世界500強企業只找“985”、“211”院校的畢業生一樣,“985”、“211”院校的畢業生也只想找世界500強、“中”字頭、“國”字頭、上市公司、知名企業和政府機關的工作。
也別說“事業編”值不值得吹噓,婕寧考的高級法院已經過了筆試,一旦錄取,就是穩穩的國家“行政編制”。公檢法系統和紀委那些懷揣各種金證的八零后師兄師姐們回法學院交流時,就沒見過哪位顯擺編制的,看著這個拿著“事業編”來炫耀鐵飯碗的,倒也算新鮮。
聽著這套荒謬至極、不合時宜的言論,全寢室的人反而都不想反駁了,認知不在同一個層面上,無言以對了。
馮姐姐以為鎮住了她們,越說越來勁兒:
“我這身兒衣服啊,就是從我同學那兒買的。我同學當年就找了個企業里的工作,是,當時看著掙得比我多,但好景不長啊,這又要懷孕又要生孩子的,哪個企業養閑人呢?十幾年沒有工作了,開個小店,東奔西跑地上貨,現在在朋友圈賣衣服,我看也是可憐,在她那兒買點衣服,也算是幫她了。”
看馬依諾沒有任何反應,以為她沒聽明白,絮絮叨叨地又重復了一遍。
這也是直白得讓人發指。
馬依諾不想挑明她的尖酸去跟她起沖突,硬是裝著聽不明白,沒搭她這話的茬,但免不了自己坐在那里生悶氣。
婕寧看在眼里,覺得心疼。作為同樣溫婉懂事的女子,她理解馬依諾不肯跟馮艦昭的姐姐撕破臉的考慮,便叫著她一起去洗漱,想緩解她的難堪。
馬依諾習慣性地拿起自己的洗臉束發帶,竟想到要不要把今天剛給馮姐姐買的洗漱用品拿出來,她馬上又怨恨起自己,都被氣成這個樣子了還想著要照顧別人。
“就不經管她洗漱了!自己想辦法吧!”這也就是馬依諾在心里發的最大的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