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女兒病剛剛好,葛秀清著急北京的單蓉蓉到了該上幼兒園的年齡,便把孩子扔給了自個親娘。這寧寧便跟在姥姥門上,喝著疙瘩湯長起來。
再大一些,小寧寧的那些親叔叔大爺們會打著單東海的旗號把她接到單家莊,跟爺爺奶奶生活幾天。那時候的農村,談不上生活,也就是小貓小狗一般地有口飯吃。
天高京城遠,小寧寧很少見到親生父母,這單家兄弟們個個想捏住她,但其實沒一個真心,家家吊著單東海葛秀清兩口子的胃口,只想得一筆不菲的贍養費。
長到兩歲多,寧寧越來越渴望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她的那些叔叔大爺們,把她接走又送回來,待她跟自己的親生孩子又不一樣,她就像一只居無定所的流浪貓。
寧寧三歲那年冬天,斯曉慧又跟著她媽到葛家莊找寧寧妹妹,誰知到了姥姥家,妹妹又讓單家莊的人接走了。
再過一段時間,葛秀英不放心,追到了單家莊去。她聽大哥葛建國說寧寧在單家莊被一幫孩子欺負,天天在外面的北風天里哭。
本來她是想接寧寧回娘家,但見到孩子的那一刻,她改變了主意。小寧寧滿臉皴皮,正在扔石子打著欺負她的壞孩子。葛秀英趕緊把寧寧抱起來,寧寧哇地哭出來:
“姨媽,求你趕緊帶我去找姥姥。”
葛秀英忽然發現孩子的嘴巴不對勁,向一邊歪的厲害。她挨家挨戶質問單家那些男人,為什么不帶寧寧看病。誰知叔叔伯伯們支支吾吾地說去鄉里打過幾針,人家說治不好就算了。
當時村上沒有電話,要去鎮上發電報過去。葛秀英覺得孩子等不及了,沒給單家人一個好臉,直接把寧寧接回了斯馬莊給孩子治病。
等葛秀清知道消息的時候,妹妹葛秀英已經帶著小寧寧去市里省里輾轉求醫了。又是敷膏藥,又是熬中藥,折騰了大半年,病總算痊愈了。
這病治好了,小寧寧跟哥哥姐姐玩的開心,便不想回姥姥家了,她擔心又被叔叔伯伯們搶走了。姥姥年紀大了,漂泊不定的過往,已經讓小小的她深信,姥姥已經保護不了她了。
本來葛秀英想小寧寧多在斯馬莊待些日子,耐不住單家莊的那些弟兄一直來要人。那時候的單東海,也并不想自己閨女隨了外姓。
所以,小寧寧還是被迫回了單家莊。
興許是葛秀清思量來去,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年紀都大了,對自家女兒真心以待的也只有她的親妹妹。和丈夫單東海打了幾輪扭戰,終于單東海投降了,他們兩口子寫了一封長信,懇請葛秀英兩口子撫養他們的女兒,并且要以親生父母的身份。
當時他們在北京也是一般的工薪階層,只是偶爾給單寧寧捎回一些玩具,連老家都不常回。葛秀英把孩子接到家里,沒要過一分錢,她很清楚,姐姐姐夫在北京城也是一分一分地攢工資。她永遠不會像單家那些弟兄,把寧寧當做一塊肥肉來刮分。
六歲那一年,單寧寧正式定居斯馬莊,葛秀英撒了一個善意的彌天大謊。她以母親的身份向小寧寧道歉,讓孩子原諒她的不負責。當小寧寧聽說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對葛秀英一時接受不了。因為姨媽年年月月來探望她,也眼見她被別的孩子欺負、生病、哭著著喊著找媽媽,非得受了那么多苦才接她回來。
葛秀英也流著淚安慰小寧寧,以后就回家了,永遠再也不會把她送給外人了。
從那以后,她就是斯家被團寵的斯曉華,單家莊的人后來又成群結隊地來洗腦她:
“孩子,你還記得你叫寧寧么,你爸媽在北京,別在現在的這個窮家待著了,我們會想辦法帶你去找親生父母。”
沒想到的是他們碰了一鼻子灰,被斯曉華罵出去了。童年的疾苦,已經深深的烙印在斯曉華心底,再也揮之不去。
這個秘密,單斯兩家人已經隱藏到了斯曉華二十七歲。
或者,是該打開天窗的時候了,畢竟單東海葛秀清兩口子越來越夢寐以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