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家的小客廳沉靜又凌亂,顯然是兩個毛孩子在家里作妖的后遺癥。請假在家的斯曉梅,本想著一邊帶著兩個娃,一邊把申請新的科研項目的方案撰寫完了,沒尋思兩個男孩子混到一起,便是各種打打殺殺,弄得家里里里外外一地雞毛。不到半晌午,她便開上陸大偉的卡羅拉,把兩個熊孩子帶到附近的兒童游樂園撒野去了。
這對于斯家二位老人來說,真個是晚年里太少見的耳根清凈之時。斯父早已經是人困馬乏,他邁過地板上七零八亂的玩具,直接奔臥室躺著續命去了。
斯母雖說是腳下千斤重,但也停不下來,素來喜愛整潔的她彎下身子把地上的東西都撿起來,裝回收納箱里,又把沙發鋪的干凈整潔,只瞇了一小會,便又奔到廚房里。女兒斯曉霞還在醫院嗷嗷待哺,她必須抓緊時間把清淡的產婦湯做出來,然后趕緊送到醫院里。
剛削完一個水蘿卜,聽得外面門鈴響,她趕緊去開門,原來是兒媳婦徐薇到了,斯母一見兒媳婦的面,便是滿臉過意不去:
“媽不是囑咐過你了么,家里有我和你爸就行了,曉霞她們娘倆啥事都沒有,不用這么奔波了。”
“那哪行呢,曉霞在醫院生孩子,我這個當嫂子的必須過去探望一下,娘家人必須做的。”
若不是要受理一樁保險理賠,徐薇一大早便會去醫院,如今是她進入保險行業的第八個年頭,眼見的惡性腫瘤的患病率越來越低齡化,在她工作的保險大廈,每個月的理賠事件層出不窮。
她不禁因著別人家里的不幸遭遇嘆了一口氣,跟婆婆解釋起她緩緩遲來的原因。
“學院路那邊一個六年級女孩兒是我的客戶,兩年前孩子媽媽在我這里挑了一份重疾保單。誰又能想到,這孩子前些天在體育課上,跑著跑著便忽然摔了跟頭。等人到醫院一檢查,竟然是長了腦瘤,惡性的。這不這兩天都在為理賠的事跑來跑去,尋思感激把保險賠償送到孩子父母手里。”
徐薇語調里帶著無比的壓抑,斯母不禁放下手頭的蘿卜,跟著一陣子發自肺腑的難受。
“都是當娘的,將心比心,媽就聽不了這些事,這些個病怎么就能夠找到孩子身上。那這孩子要是做手術,還能痊愈么?”
徐薇搖了搖頭,不過是竭盡全力跟腦瘤抗爭幾年,然后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她這個保險人最大的無奈便是,把救命款送到客戶手里,卻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在一場場和死神的較量里,還是人類落了下風。
“你也要多注意身體,不要太拼命了。這好不容易懷上一個,等理賠的事完了,聽媽一句話,好好請假休息一陣子。”
原來,心心念念想再要個娃的徐薇,最近終于懷上了。她嘴上答應著婆婆,心里頭卻撇了撇嘴。這保險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沒有休息日,特別是在如今,她是一個團隊的領頭羊,每天的工作都是千頭萬緒,想停都停不下來。雖然去醫院婦產科檢查,顯示她孕酮太低,大夫開完藥叮囑她一定要在孕初期多休息,但很顯然,她不是那個聽話的病人。
“小薇,這些年委屈你和曉涵了,媽心里頭真的很是過意不去,總感覺虧欠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