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罷，琴聲涓涓，全場靜寂。
直播屏幕上，一張張淚光閃閃的面龐閃過，女觀眾、男觀眾、冷芭、鄭倩、主持人、攝像師、導演、伴奏老師……還有捂著臉低聲啜泣的趙麗婭。
甚至，陳泊松都眼圈通紅，死死咬著下唇，仿佛在克制著什么。
鏡頭捕捉到，他的下巴在抖動。
啪啪啪……
陳泊松率先鼓掌，并站了起來。
接著是冷芭、易峰和林凡，四名評委起立鼓掌。
趙麗婭也站了起來，帶動著其余三名選手一起鼓掌，她臉上的淚水還在流淌。
全場觀眾也陸陸續續站起來，就連導演王澤剛也抹了抹了眼角，加入了鼓掌的行列。
掌聲并不狂熱，很平緩。
李鐵柱沒有睜開眼，撥動著琴弦，并未被掌聲打擾，緩緩哼唱道：
“啊……”
嘩——
掌聲瞬間停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偌大的現場只有一個聲音。
歌聲，直上云霄！
陳泊松終于還是沒能忍住，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兩行熱淚從他臉上滾落下來。他沒有伸手去擦，更沒有躲避遮掩，只是雙手死死抓住桌子邊緣。
觀眾席上，還沒來得及收斂淚水的人們，更是哭成一片，遠勝之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刻，這句空靈凄婉的沒有歌詞的歌聲，軟綿綿的，不帶一絲力量的，輕易擊穿了千萬顆心臟。
如果說前面整首歌，是一封寄往天國的信，告訴她：
大魚長大了，一切平安，勿念。
那么，這最后的哼唱，就是小男孩寄出信后的嚎啕大哭：
對不起，我撒謊了，我還是想你！
歌聲消失了。
吉他聲停止了。
沒有掌聲，沒有尖叫，沒有歡呼。
除了人們抽泣的聲音，整個現場沒有別的任何聲音。
李鐵柱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低下頭，不語。
我和爸過得挺好。
真的挺好。
不知道，你現在好嗎？
久久的佇立在臺上，李鐵柱一動不動，也沒有人催促，大家都沒有發出聲音。
觀眾們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評委們差不多，更帶著深深的震撼。
而本該開始CUE流程的主持人，這時正躲在樂隊旁邊抹眼淚。他知道自己該上場了，但他現在不想上去打擾李鐵柱，哪怕李鐵柱經常懟他。
差不多有一分鐘的時間，整個競演現場鴉雀無聲。
而后，李鐵柱鞠躬：“謝謝！”
他沒有哭。
只是，轉身的那一刻，風沙還是迷了眼，他努力的眨著眼睛，終究沒有讓眼淚掉出來。
她不喜歡他哭。
他一哭，要么是又生病了，要么是又被欺負了。
李鐵柱已經十年沒有哭過。
挨揍了也不哭，一個一個的揍回來，滿頭是血也要把對方挨個揍一遍才肯倒下，一個也不能少。
……
京都，會議室里鴉雀無聲，跟直播畫面一樣安靜。
大佬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眼圈沒紅的，尤其是導演，早已經老淚縱橫。
一路走來，《鯤》這部動畫電影，太不容易了。
良久，音樂指導點了一根煙，猛吸一口，立刻就又掐滅在煙灰缸里。他騰地站起來，揚了揚電話，大步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