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最難的技術難題都解決了,我想我們可以正式開始產品研發。”她想,她終于可以兌現對媽媽的承諾了。
在最大的技術難關被攻克后,剩下的基礎配比就完全是團隊的拿手好戲,之前在基礎藥品類積攢的經驗終于有了可用武之地。
全新升級的祛疤膏很快有了成品,作為專業藥品類產品,它的面世還需要經歷嚴格的臨床試驗以及審批流程,但作為研發人員,荀嫵對自己的藥品很有信心。
在自測沒問題后,她就拿了藥品回家,打算先給瓊娘用上。可之前口口聲聲相信女兒會治好自己的瓊娘聽她說了之后反而擺手拒絕。
“我這個樣子也習慣了,什么治好不治好的已經不重要了,這種好東西就別給我浪費。”
說完,瓊娘起身進了廚房,直接逃避和荀嫵交流這個問題。
荀嫵不信,明明有可以治好的希望,為什么臨陣卻退縮了。
“媽,你就答應我嘗試一下好不好?不管能不能治好,咱們就嘗試這一次。”
瓊娘垂著頭,一心摘著手里的蔬菜,明明新鮮的蔬菜愣是被她摘的七零八碎,可以看出她的內心并不如外表表現出來的那么淡定。
荀嫵握住她的手,常年勞作的這雙手布滿厚厚的老繭,手背的皮膚并不光滑,有小時候割草劃傷的疤痕,有切菜砍柴劃出的傷痕,那些歲月的痕跡化作消不掉的痕跡留在她身體上。
“媽媽不要怕,我一直都陪在你身邊,就算失敗又能怎樣呢,左右不過是回到現狀。再說了,你難道不相信你女兒的能力嗎?”
瓊娘確實害怕,哪怕時隔二十年,她依然還記得當年她咬牙把熱水澆到自己臉上的那種痛楚,如果可以,有誰愿意這么傷害自己。
滾燙的熱水,哪怕她早已磨出厚繭的指尖碰上了也會紅腫起泡,更何況比手指還要嬌嫩的臉。熱水澆上去的那刻,瓊娘連淚水都流不出來,她想尖叫,又怕招來那個人的注意,讓自己功虧一簣。所以整個過程中,她都死死咬住下唇,沒讓自己露出半點聲響。
血肉模糊,那樣嚴重的燙傷在醫療條件完備的大城市都沒辦法治療,更別說醫療條件欠缺的深山里。她還記得,那時候提著酒壺回來的老獵戶看到那樣的自己一腳踹過來,啐了一口罵她晦氣。
瓊娘其實并不膽小,她能一個人埋伏在山間獵殺野物,也能扛著上百斤的獵物奔波在難行的深山里,她有膽識,可她依舊害怕把她養大的獵戶。
那是從她有意識以來就壓在她頭頂的可怕存在,從幼時扇耳光到長大后的拳打腳踢,她生活在獵戶的陰影之下無法掙脫。就算察覺到獵戶對她的不軌心思也只能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躲避。
她承認她是慫,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獵戶的陰影。她感激獵戶救下她給了她一條命,同時也恨他對自己的動輒打罵。
后來獵戶把她嫁給元爸賣錢,她其實是松了口氣的,比起被這個她厭惡的人糟蹋,她寧愿嫁給病中短命的元爸。至少那是個溫柔的男人,就算病重也掩飾不住俊秀的模樣,如果不是短命,她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到這般人物。
事實上,她覺得獵戶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把她賣給了元爸。因為這份感激,聽聞獵戶跌下山崖死了,她還特意回去給他收了尸。
“我的媽媽勇敢堅強,能扛著菜刀為受欺負的我討公道,會跋山涉水為重病的我尋藥,會在每一個雷雨天把我抱在懷里為我遮擋風雨。在我心里,我的媽媽是這世上最堅強的人。”
荀嫵攬過瓊娘的肩頭,同她四目相對,眼底帶著真誠的祈求:“媽媽,就算是為了我,再勇敢一次好不好?”
瓊娘抿緊雙唇撫上疤痕滿布的臉頰,慘然一笑:“罷了,既然阿玉想讓媽試試,那就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