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壽頤宮花木盎然,一只渾身雪白的鴛鴦眼獅子貓正窩在玉蘭花樹下曬著太陽,蓬松豐盈的大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著。
二等宮女衛嘉樹正在給花圃松土施肥,看著這只圓滾滾的小祖宗,她忍不住露出羨慕的目光。
這只小祖宗,可是順康太妃的愛寵,不但不用干活,伙食水準也遠超她們這些宮女,每日魚肉不斷,而且還有專人梳毛伺候。
這只叫做“一捧雪”肥貓,簡直就是壽頤宮的二號主子!
艷羨地吐出一口氣,衛嘉樹繼續悶頭干活,太監小余已經背著這一筐牛糞送到了她身后。
順康太妃有兩大鐘愛,一是雪白蓬松的“一捧雪”,二就是壽頤宮的這些花花草草了。
太監小余是個才十四歲的小太監,長得干巴巴瘦小,每天卻得干這些粗重活計。
相比之下,衛嘉樹這個蒔花宮女的工作著實算不得辛苦,就是施肥稍微有點臟。
但好在這些牛糞都是曬干的,也沒太沖的味道。
而且衛嘉樹上輩子就喜歡養花,對于這樣的工作完全得心應手。
小余見她毫不猶豫就去取牛糞,他連忙道:“衛姐姐,莫臟了你的手,還是我來吧!”
衛嘉樹方才除草、松土的時候,已經是滿手泥污了,她的爪子還真不見得比牛糞干凈到哪兒去。
衛嘉樹莞爾一笑,欺霜賽雪的臉頰上泛起一雙淺淺的梨渦,在明媚的日頭底下,那臉蛋上竟是沒有絲毫瑕疵,她聲音清澈溫婉:“沒事,我喜歡侍弄花草。”
這皮囊,不消說,自是極美。
連去了根的太監小余都不禁臉蛋一紅,他羞赧地撓了撓后腦勺,“那、那我去打水!”
侍弄花草,是斷然不能嫌臟的,沒有這些糞肥,就開不出滿園錦繡。
衛嘉樹很有耐心地將餅狀牛糞掰碎,均勻地埋在殿外的兩個大花壇中,然后培土、澆水,今日的工作就算是完工了。
她正用桶里剩下的水洗著爪子,太妃的大宮女蘭茵快步走了過來,“嘉樹,太妃傳你進殿回話。”
衛嘉樹忙不迭道:“可是我才剛施了肥……”——哪怕手能洗干凈,身上也多少沾染了些味道。
蘭茵眉目秀雅,語氣很是溫和:“不妨事,你只管進去吧。”
話雖如此,衛嘉樹還是仔細地多洗了兩遍手,又把身上泥灰草屑撣了撣,這才低眉順眼走進了正殿。
順康太妃雖然是皇帝的長輩,但也不過才三十出頭,她一襲鵲灰色暗紋圓領袍,頭上梳著最平常不過的圓髻,只簪著一只成色陽綠的翡翠如意簪,整個人平白顯老了不少。
太妃的眉眼清麗,五官姣好,不過先帝一生盛寵榮顯皇貴妃,因此在治平年間,順康太妃也只是位至嬪位,順康太妃的名號還是今上加封的。
“給太妃請安!”衛嘉樹作為二等宮女,穿的是一身豆綠色交領窄袖襖裙,也就是上襖下裙的制式。
順康太妃腿上正趴著“一捧雪”,貓兒安靜乖巧,太妃的手輕輕撫摸著一捧雪的后腦勺和后背。
嘖嘖!這毛發,摸起來的手感肯定非常好!
好想擼!
衛嘉樹內心忍不住叫嚷,她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有五年了。
此身是一個喪母的可憐小姑娘,沒了親娘,一時哀慟過度,又感染了風寒,就此一命嗚呼。
倒是便宜了衛嘉樹鳩占鵲巢。
此身倒也生在富貴之家,父親衛勛是舉人出身,任過一方縣丞,不過因為貪賄受賄,被革了官職,丟了烏紗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