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真把僅存的一只火折子放在了船頭。地宮中水汽彌漫,充滿了霧氣,火折子只能發出朦朦朧朧的光,點亮很小的一片區域。
由于水面太過污濁,是不能反光的。船體往前推進,有時候會被水底的不明物體纏住。
“許真。”她坐在船頭忽然喊了一聲。
他肩膀微微動了一動,似乎聽不慣這個名字。
“你跟雷老大到底什么關系?”她回過頭來,認真地問他。
他低順的睫毛依舊下垂著,手里依舊劃著槳,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疏離感。
“為什么這么問?”
葉芊蕪閉上眼睛。幽幽船行中,她的臉籠罩在黑暗之中,周圍只有水花翻騰的動靜。這樣靜謐的情況下,她的第六感異常清晰,促使她不由得問出這個問題。
沒錯,從第一見到這個人開始,她就發現了。
面前這個叫許真的人,雷家的六當家,看似事事都依附雷老大而行,可又絕不是雷老大的附庸,在他心里,仿佛有屬于自己的清晰的信仰。
“我感覺你和他們不一樣。”葉芊蕪淡淡說道。
她所指的“他們”,自然是紅警黑鷹那些人,以及其他雷家的人。
“哪里不一樣。”他問著,水霧中神情有些渺渺,似乎又完全不在意答案。
“氣質,氣場……”葉芊蕪很認真地說著,“又說著說是‘磁場’。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磁場,你那種莫名吸引人的感覺跟別人不一樣。”
他仰起頭來,失聲笑了。
“是么,你是不是懷疑我是什么細作,故意派到雷老大身邊的?”
水聲潺潺中,他的聲音聽不出悲喜,只像是開玩笑,口氣卻又沉沉。
葉芊蕪不知他的意思,只是說道,“那,倒也不敢妄加揣測。”
船上的言語交鋒最終以和棋終結,葉芊蕪沒試探出什么來,便覺得索然無味,專心坐在船頭看路。
這個贊助人都讓她小心的男人,絕對不可能就是雷老大一個手下那么簡單。隱藏在他身上的秘密,絕對不比子爵少。
許真猜得沒錯,地宮下面的水路融會貫通,順著死水曲曲折折地劃船,最終居然繞過了石門,到達了甬道的另一邊。
雖是在昏暗中,葉芊蕪仍然把路徑記了個大概。只是由于地宮地形實在太過復雜,她也不能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有謬誤。
許真停了槳,率先走下了船。葉芊蕪隨后,這里,是一出開放的廢水排放處。地宮里惡臭的廢水,就是從這里流出來的。
港口碼頭離大海只是咫尺之遙,看樣子,那子爵特意把實驗室建在這里別有用心。他是為了廢水直接排放大海,盡量不被外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