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義正詞嚴,朱由檢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按道理來說,抄家所得臟銀是應該交給國庫,哪怕是皇帝也不能公私不分。
但朱由檢也有些委屈,這么多錢財,朕也并沒有用于個人享受啊,而是用在了練兵強軍之上。若不是朕經常抄家,哪有銀子練就禁衛軍這樣一支強軍,又如何能驅逐建奴收復遼東?
若不是朕開始商行,開展海貿,用自己的銀子補貼朝廷,大明的財政早他媽崩潰了!
親自掌握錢財和軍隊,是大明能走到現在的重要原因。所以讓朱由檢放棄手中的錢財,他如何肯愿意?
“臣明白陛下的苦衷,”袁可立看著朱由檢的表情,語氣緩和了下來,“陛下以往對朝廷官員不信任,欲親自練一支軍隊,用以平定建奴,所以才親自掌握錢財,過去陛下做的很好,臣也深感敬佩。
然而現在不同往日,陛下組建南京六部的目的,不就是用來管理進行均田后的府縣嗎?銀子交到臣的手里,就是用來給這些府縣官吏發放薪俸,給陛下的禁衛軍發放錢糧餉銀,撫恤這些府縣受災的百姓,陛下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是啊,還有什么不放心呢?朱由檢輕輕吁了一口氣。自己重新成立南京六部的目的不就是打造徹底屬于自己的政府部門嗎?不管是袁可立還是洪承疇李邦華,從他們上任那刻起,就已經和北京朝廷劃清了界限,都選擇了支持自己的變革,是真正的“自己人”,那么把銀子交給袁可立管著又有什么不放心?
銀子在自己手里,也是身邊的太監負責管理保存,而太監們的業務水平怎么也比不上戶部的專業官吏。
“好吧,朕會把這些銀子都交給戶部,以后田稅商稅所得,便是鹽稅,也都繳納戶部充入國庫,軍隊的一應開銷也都由戶部負責。”朱由檢緩緩道。
“陛下圣明!”袁可立大喜過望,連忙道。
“但是!”朱由檢臉色一變,“皇家商行和紡織工坊,以及海貿商行賺取的利潤,和戶部沒有任何關系。”
“陛下”袁可立頓時急了,他可是知道這些生意有多賺錢,別的不說,光是皇家海貿商行,每年收入都是幾百萬兩白銀。
谷頄“別說什么天子不應于民爭利的話!”朱由檢伸手打斷了袁可立,“朕也需要銀子,朕需要養活整個后宮,需要賞賜功臣。”
“陛下,整個天下都是您的,何必在意這點生意?陛下和后宮若有所需,盡管向戶部要銀子便是。”袁可立還試圖勸著,想讓朱由檢放棄海貿商行等賺錢的生意,把這些都充為國有。
“哼,”朱由檢冷笑了起來,“你一個戶部尚書向朕要錢都感到羞恥感到沒面子,難道朕就不講面子的嗎,讓朕堂堂皇帝動輒向你要錢?”
“這”袁可立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也別說什么天下都是朕的,若天下都是真的,那么天下百姓的財產也都是朕的財產,可若是朕讓士紳臣子們捐錢,又會有幾個肯捐獻銀兩?”朱由檢冷笑道。
“若是大明真的遇到災難急需銀子,國庫又沒錢,想必很多人愿意破家為國的。”袁可立道。
“很多人?”朱由檢冷笑了起來,“恐怕很多人寧遠銀子在地窖里長霉也不肯借給朝廷吧!”
這一刻,朱由撿想起了上一世,當大明到了最后時刻,闖賊即將兵臨城下,自己連北京守軍的餉銀都發不出的時候,拉下臉面讓勛貴大臣們捐獻銀兩助餉,可是所有大臣們捐獻的銀子,只有區區二十萬兩。而等到李自成攻破北京城,進行拷餉之時,光是從這些勛貴大臣們家中抄得銀子便有七千萬兩之多!
“皇家商行和海貿商行的主意以后就不要打了,朕永遠也不會把它們交出來。民間有句俗話,一文錢難道英雄漢,朕可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唉。”見朱由檢如此固執,如此愛財,袁可立嘆了口氣,便只能告辭了。
朱由檢坐在龍椅上,很是不爽。這袁可立得寸進尺,實在有些氣壞了他。
不過這并不是說袁可立是壞人,或者心懷叵測,站在他的立場上,自然希望皇帝交出皇家所屬產業,這樣國庫的收入會更多,會有更多銀兩辦事。袁可立的初衷也是為了大明,為了天下百姓,但就是沒有為自己這個皇帝去想,這讓朱由檢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