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錦衣衛,也不知道為何盯上了我,眼下殺了人,恐怕軍中也護不住咱們。”李鴻基沉吟道。
做過驛丁的李鴻基自然清楚,錦衣衛是什么,那可是超越地方官府的恐怖存在!若是剛剛殺了毀尸滅跡也不算什么,現在被逃了出去,以后麻煩真的大了!
“那怎么辦?”李錦驚問道。雖然他比李鴻基還大幾歲,但向來以這個小叔為主。
李鴻基也有些發愁,他也不過是個驛丁,都沒出過米脂縣,根本就沒有地方好去。
“咱們去白水縣,今年早些時候我認識了個白水縣好漢叫王二,他說我以后有事可去白水尋他。”尋思了一會兒,李鴻基說道。
當下叔侄二人折頭向南而去。
從米脂到白水數百里,一路行去自然辛苦無比,帶的干糧很快吃盡,便只能拿出不多的銅錢買吃的。陜北連年干旱,莊稼減產嚴重,糧價一天比一天高,現在已經高達三兩銀子一石。他們帶的這點錢根本就買不到什么,很快便耗盡。
叔侄倆沒奈何,只能做些沒本錢的買賣。然而一路所遇到的多是窮人,便是搶都沒法搶,也搶不到什么東西。
官府橫征暴斂,莊稼減產嚴重,雖然說今年皇帝下了減免陜西賦稅的圣旨,然而圣旨卻沒什么用,官吏們如狼似虎,敲骨吸髓,根本就不管什么圣旨。什么,減免賦稅?我們收的不是今年的賦稅,而是你歷年積欠,是預征明年的!你交不出來,讓你鄰居代交,一戶交不出來整個村子一塊交!
無數的百姓被賦稅逼得賣掉田地,賣兒賣女,最后為躲避官府追索拋家成為流民。
李鴻基叔侄一路行來,見到的多是這種情況,一路上流民不絕,有南下關中,有東渡黃河,有的在整個陜北黃土地上游蕩。
“太慘了!”親手埋掉路上死去的一家人,李錦仰天嘆道。
“這世道早晚要大亂!”李鴻基沉著臉道。
半個月后,叔侄二人歷經艱難終于到了白水縣,找到了王二的村子,就見村頭聚集了數百百姓,人人皆如喪考妣。
“王二哥,你們怎么了?”李鴻基問道。
王二嘆了口氣:“鴻基兄弟,你來的不巧,過不下去了,村里的糧食都吃光了,官府還要追繳往年欠的賦稅,俺們過不下去了,準備全村都去逃難。”
千里迢迢前來,本想著有個地方落腳,沒想到連王二都要逃,李鴻基不知道何去何從,只是茫然道:“王二哥,你家境不是不錯嗎,怎么也要逃?”
王二搖了搖頭:“不錯有什么用,官府都是不講理的,村里一戶交不上賦稅,就得其他戶替交,就我家這點產業,哪里交得起全村賦稅?還不如趁有點錢糧逃出去,好歹能熬一些日子。”
李鴻基搖搖頭:“這天下到處都是如此,又能逃到哪里?再說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全村數百口,能去哪里找活路?”
“走一步算一步吧。”王二嘆道,“總比留在村里被官府逼死強!”
“何必要逃!”李鴻基怒聲道,“既然反正是個死,何不和狗日的官府干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