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夷廳,沈棨端坐在官椅上,神情平靜的喝著茶,外面發生那么大的事情,仿佛和他無關一樣。
王登庫陪坐一旁,卻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不時的伸手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快要入冬了,有那么熱嗎?”沈棨瞥了王登庫一眼,淡淡的道。
“穿的有些厚了,有些厚了。”王登庫尷尬的道。
沈棨不再理他,慢條斯理的品著茶。
“報,大人,亂軍已經集結,正要向張家堡進攻!”有差役飛奔而入,稟告道。
沈棨端茶盞的手抖了一下,瞬間又穩住,緩慢把茶盞放在案幾上。
“知道了,再探!”
“沈大人,您說,亂軍能攻入張家堡嗎?”王登庫急忙問道。
“你希望攻入還是攻不入?”沈棨玩味的看著王登庫。
“這個......”王登庫很是掙扎,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的,他很猶豫,既想著亂軍攻入張家堡殺了洪承疇,逼迫皇帝放棄對付晉商,又怕因此惹怒了皇帝,征調各地軍隊前來圍剿。大軍一來,玉石俱焚,什么馬市什么數十年的經營,將都毀于一旦。
“放心,攻不進去的。”沈棨卻淡淡道。
“大人怎么知道?”王登庫脫口問道。
沈棨問道:“你家在張家堡城內有著眾多的伙計,這幾日,你接到過城內任何消息嗎?”
王登庫搖了搖頭。
“這不就結了,”沈棨淡淡道,“張家堡內外消息不通,說明洪承疇已經徹底控制了張家堡。其才智高絕,又有從你們那里抄來的無數財富,自然有手段讓城內守軍聽命,再加上跟他而來的三千禁衛精兵,以那兩三萬烏合之眾的亂兵,想攻入張家堡怎么可能?”
“可若是攻不下張家堡,咱們的謀劃不就落空了嗎?”王登庫急道。
沈棨搖了搖頭,不客氣道:“王東家,你做生意是把好手,和范永斗不相上下,可論其他方面,比范永斗差了好多。
咱們糾集亂軍圍攻張家堡,為的根本不是攻入城中殺了洪承疇,而是要鬧大聲勢,借此機會逼迫皇帝撤掉洪承疇,停止針對你們晉商。
事情真的鬧大了,亂軍真的攻入了張家堡,那就沒了任何轉圜,皇帝必然會調遣大軍圍剿,這你應該想的明白。”
王登庫點點頭:“這我明白。”
沈棨道:“所以咱們目的不是攻城,而是要把張家堡圍上一段時間,三日后便是每月一次的馬市貿易,只要錯過此次開市,蒙古人必然憤怒,如此范永斗便能說動蒙古人鬧事,只要有蒙古人試圖對邊墻發起進攻,內外交加之下,皇帝就不得不妥協。到時只能懲治洪承疇恢復舊日情形。”
王登庫提著的心勉強放了下來,贊道:“怪不得大人不動如山,原來早就智珠在握,在下佩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