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千夫長能有此待遇,可謂是祖上冒青煙了,可以放鞭炮大肆慶賀了,但循穆對于這官位卻有點哭笑不得,做一群馬夫的頭子,那像什么武官?做武官要么防守邊關重鎮,要么駐守三大營拱衛京師,運籌帷幄,揮斥方遒,金戈鐵馬,方是大丈夫志向。
然彼卻不敢不赴任,其一大一朝法度威嚴,封你為官若竟敢挑肥揀瘦,不去赴任。那就一擼到底,貶為平頭百姓。其二這淮東牧馬監制使之職位,雖位未為尊,卻是肥差。試想這十幾萬馬匹需要多少銀兩購置各類精料。而鞍轡馬掌等物亦是此處置辦,此皆是財也。其三若在此地干得好,則地位就是從三品武官,若日后再升一級,則副總兵,或游擊將軍之職位皆是可能也。
只可惜啊,這大一朝四處承平,非比太祖開國之時,四處征伐,大丈夫建功立業機會極多。而今四海太平,烽煙不起,若想加官進爵,只得苦苦熬資歷,等那幫老家伙老了,干不動了,死了,下面才有機會上位。
而且更可氣的是,這大一朝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亦學習起前朝人族揚文抑武之邪風,那朝中高階官位皆是一幫文士把持,而這些個文士皆不說人話,說話時之乎者也,子曰詩云,而無論先帝或是當今,亦是如此,和一幫文士論事之時,動輒人族先圣何言何言,似乎忘記人族此時乃大一朝中之下等人。
“同等品級官員武官見文官竟然要跪拜施禮,真是豈有此理,那循穆暗想。”
然腹誹是腹誹,循穆亦知,此亦是大一朝體制也,非但他無法改變,就是西域勇王,當今胞兄,對此種風氣亦無法改變。
而且那大皇子殿下本身雖亦是一介武夫,卻對文士甚是尊重。若是對屬下武官,若有不合心意者,要打便打,要罵便罵,毫不客氣。
但對于那文士如銘制等輩,開口閉口皆是“先生、先生”,著實讓人不解。
據近兩日朝廷邸報,那黃州昔日替先魔皇拉州之人族苦力蠱惑造反,已攻破黃州。朝廷已下邸報,叫各州府加緊防備,不可大意,防止管轄處人族造反,且亦須防止黃州反賊進攻各處城池。
而此等邸報在循穆看來,屬于朝廷例行公事而已,人族造反嘛,常有事,哪次不是還未成事,就被朝廷兵馬撲滅。雖然這次黃州反賊是多了一點,但又能成甚大事,烏合之眾,一擊則潰。
至于防備管轄范圍人族百姓造反,這循穆乃是管轄馬匹,屬地又無百姓,雖然所轄兵士中,有近萬喂馬切料,為馬匹疏理毛發,清理馬廝糞便之槽頭乃是人族。然此地有千余兵士監督,且這些槽頭亦無反心,這大一朝廷擔心太過刻薄人族槽頭,這些個槽頭會反過來虐待馬匹,所以這些個人族槽頭無論飲食,薪俸,皆在一般人族百姓之上,怎可能有反心。
而黃州離此地足有四五百里,中間隔著數個縣城無算,還隔著大城金陵,這數縣城未聞有反賊圍攻,金陵更是正發兵出城擊黃州反賊,那黃州反賊除非肋下生翅,飛將過來,才能攻擊此處。
這循穆的自信并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大一朝在建此馬場前,對于人族有可能造反奪了此處那場就有防備,這馬場東臨汪洋大海,南邊乃隔著天塹長江,雖然為了將馬匹南送方便,這長江上亦用鐵鏈船只,架起一木制浮橋,但橋兩頭皆有數百兵士把守,若有反賊奪橋,無論從南邊奪,或是北邊奪,只須另一頭兵士將此浮橋鐵鏈斬斷,船只焚毀即可,任你天大本事,亦只能忘江興嘆。
總之,若想攻擊這馬場,從北邊進攻則極易,從南邊搶奪則極難。蓋因大一朝京師乃是在馬場之北,而人族絕多居于長江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