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姜覺得，這大概是他遇到的第一個關卡。
將來他還要將這丫頭召回京，遇到這等事只怕多著呢。
他將這丫頭的養的心比天高，也沒了尊卑，將來他怎么服眾？
如今硬起心腸，對他來說倒也算是好事。
此刻陸懷姜冷著一張臉，漠然的看著她。
小姑娘卻是無辜的仰視他，好似看不懂他眼中的冷漠和隔閡。
“陸哥哥，你怎么了呀？鹿鹿的衣裳小，裝不下。陸哥哥你是怕冷嗎？”
“鹿鹿給你暖暖呀。”說著，便笨拙的雙手將陸懷姜大手包裹起來，鼓起臉頰，像只小青蛙似的，對著陸懷姜的雙手吹。
微暖的風輕輕襲來，陸懷姜莫名的心間一熱，眸子生硬轉向了別處。
“別轉移話題。脫什么衣裳，我憑什么給你脫衣裳，當真是沒分寸！”陸懷姜輕咳一聲，止住了心底那一絲軟化。想要將她的手指頭掰開，卻又見她抓的太緊，總不好傷了她的手指頭吧？
只能作罷。
小姑娘卻是不依不饒起來。
“陸哥哥，你怎么了呀？陸哥哥，陸哥哥，陸哥哥……好陸哥哥，親親陸哥哥，最棒的陸哥哥……”小姑娘拽著他的手指頭晃來晃去。
小姑娘親昵的靠在他身上，抱著他的手不住地搖晃。
那張嘴吧啦吧啦說個不停，聲音軟軟糯糯，仿佛給他塞了滿嘴的糖。
甜的膩人，甜的醉人。
連他自己都不曾注意，他的唇角早已彎起，寵溺的看著那小人兒。
方將軍眼睜睜看著對面的少年，臭著一張臉，唇角卻高高勾起。
不是，明明在朝中都不許人觸碰的殿下，這會被人胳膊都快拉斷了，也沒喊砍頭？？？
然后，他便瞧見那少年突然認命的喟嘆一聲。
無奈的揉了揉眉心，認命的脫下了衣裳。
只穿著一身里衣，將自己的外袍鋪在地面，那十指修長纖細，將滿是淤泥的東西裝進衣裳里。雪白的大手沾惹了淤泥，卻半點不嫌臟。
反倒是對著那小姑娘道：“你退后一些，這淤泥太臭，當心漸到你身上。”卻絲毫沒發覺自己已經臟了一身。
太陽升起，將冷硬的少年都照的柔和了幾分。
方將軍揉著眼，嘴里吶吶道：“這做了神仙，也會產生幻覺吶？”
“殿下怕是中邪了。肯定是中邪了。”
“一定是神魂離體，中了邪。對，一定是中了邪。”他幾乎是看著殿下一步步長成，一步步走到今天。
看著他逼剛剛中年的陛下回后宮養老那一日，宮中的血濺了三尺遠。
便是那一日，他都沒見過殿下臉上有半分溫暖笑意。
他從未見過殿下臉上有如此和煦的笑容。
那牙花子都快露出來了。
跟吃了兩斤蜜一樣。
齁甜齁甜的。
這要是回了宮，那姑娘可不得在他腦袋上蹦跶，拿著玉璽在他臉上蓋章玩兒？
方將軍不由抬手捂臉，不忍直視。
實在不忍直視。
荒都的天變了，大周的天，只怕也不遠了。
將會因為她，引起天翻地覆的變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