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下來的時候，人王抬頭看了一眼。
鹿鹿見他眼中早已釋然，微微松了口氣。
孩子們在一旁笑鬧著分羊肉，鹿鹿坐在火堆旁，身側是阿澤。
鹿鹿依然青春靚麗，身上還帶著神明特有的威嚴。
而她的長子已經垂垂老矣，甚至再有幾年，便要走向輪回。
這三年，都是界主恩賜而來。
她總是不敢面對這個孩子，她對這個孩子的虧欠，無法彌補。
對人間來說，他是有大使命的圣者。
可對自己來說，卻僅僅只能陪伴百年。
她所有的孩子，都有無盡的壽元，唯獨阿澤，要遵從生老病死的百態。
她甚至不敢面對他。
她以為自己看開了，可每次看到長子滿頭白發，依然忍不住心酸。
阿澤遞過來一塊羊腿。
“聽爹說，娘最喜歡吃肉。”
鹿鹿面頰微紅，天道愛吃肉，傳出去可有點丟臉啊。
可身子很誠實，飛快的接過來烤羊腿。
比她臉還大，泛著金黃的光澤，油汪汪的，上面撒了辣椒面。
待鹿鹿吃完烤羊腿，阿澤又遞過來一杯果茶。
“皇祖父你怎么不吃？”小皇孫湊過來問道。
人王坦然道：“皇祖父要保住自己的牙。”他現在年歲可不小了，牙齒能挺到現在，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鹿鹿身形頓了頓。
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斷提示她，兒子即將離開。
“那我去給祖父短羊湯。”
小家伙邁著小短腿跑了。
鹿鹿微斂著眉，眼中疼惜微露。
“作為人間君王，我有話對道主說。”人王眼神定定的看著她。
鹿鹿微坐直了身子。
“三界和平來之不易。人間在努力修行，跟上神界的腳步。妖魔二界亦是統一，還望道主能約束神界，勿要肆意浪費靈氣。”
“預知夢中，后世修行艱難，能修行者百不存一。再不復今日的輝煌。”
“三界性命都系于道主之身，還望道主能撐起這片天，保住這方天地。”
鹿鹿亦是鄭重的點頭。
人王說完，突的笑了笑。
“身為人子，兒子亦有話要說。”
鹿鹿眼神微微一晃，便見他道：“界主力量極其強大，母親只是被它孕育出的一個小世界。此番艱險，若……”
“若可以，還望母親，先保全自己。”
作為人間之主，他希望天道能與三界共存亡。
作為兒子，他希望母親能夠自私一點。
“兒子享受生老病死，享受人間煙火。每一世輪回，都是兒子新的開始。娘不必為兒子感到愧疚。”
“兒子不喜歡漫長的無趣的日子，喜歡那燦爛又短暫的煙火。若因此能為人間帶來光明，那便是更好的了。”
是啊，他的一生短暫，卻又極其燦爛。
外人再難以復制。
幾乎無人可以超越。
他的存在，為凡間帶來了光明。
“兒子面對輪回很坦然，還望母親亦是如此。也望母親，不要為兒子的下一世而煩心。”
鹿鹿唇角緊抿。
她知道，兒子希望自己不要插手他的下一世。
他比自己看的更開。